眼睛瞪得老大，指著馮小滿的手指頭都在顫抖：“你能耐了你！”

    火氣比赫主任更大的馮小滿一點兒也沒有退縮，她冷笑道：“對你來說，龐清姐就是能拿到獎牌幫你證明政績的工具而已。對我來說，她是我的伙伴，她不是一個輕飄飄的名字，沒了她還能又另一個名字取代，她是活生生的人！”

    薛教練不得不出面安撫自己的徒弟：“小滿，不要這樣講話?！?/br>
    馮小滿整個人都氣得顫抖。她知道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之間就是一個彼此利用的關(guān)系，領(lǐng)導(dǎo)利用她們獲得的成績來取得政績，而她們則利用領(lǐng)導(dǎo)的支持來贏取更好的條件。這非常正常，因為人與人之間，其實最穩(wěn)定的就是利益關(guān)系。但是她還是感覺受傷了。她們將隊里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龐清受傷的時候，卻沒有人保護她，而是推著她出去逼她出戰(zhàn)。

    林醫(yī)生見狀不對，立刻將馮小滿拉到邊上去給她做心理疏導(dǎo)。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每個人都會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說話。林醫(yī)生安撫了她半天，她的情緒才逐步平穩(wěn)下來。

    薛教練嘆了口氣，上前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部。她不想跟馮小滿說這是慣例，在臨近比賽的時候，被抬著也要上場的慣例。有的時候，她也在想是不是太殘忍了。這樣的付出究竟是否值得。運動本身的目的是健康啊，犧牲了健康去獲得運動成績，是不是本末倒置？

    馮小滿并沒有多少時間去調(diào)整情緒，成人組個人項目決賽在少年組的個人全能賽之后就舉行了。她甚至來不及好好地跟林醫(yī)生聊一聊，就得匆匆趕回賽場，繼續(xù)下面的比賽。這一次，躺在病床上忍受著痛苦的龐清沒能跟馮小滿并肩作戰(zhàn)。

    奧古斯汀正在體cao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龐清的最后一個動作，他已經(jīng)看出來變形了。果不其然，運動員很快被扶著出去了。然后他看著坐在場邊觀看比賽的馮小滿也焦急地跟著跑了出去。他擔(dān)心不已，害怕那位運動員的情況會很嚴重，小滿接下來的發(fā)揮也會受到影響。

    馮小滿甚至沒有注意到等在體cao館門口的奧古斯汀，沉著臉往訓(xùn)練場館去。她要在這里熱身準備，而后上場比賽。

    奧古斯汀喊了一聲馮小滿，也沒見她回頭。他的那句“你還好嗎？”就這樣硬生生卡在了喉嚨口。

    馮小滿面無表情地開始進行地毯基本功訓(xùn)練。薛教練跟林醫(yī)生都擔(dān)心她的情緒狀況。林醫(yī)生一直站在她邊上對她進行心理疏導(dǎo)，等到進入熱身場館的時候，她的心情才略微平靜了一點兒。等待著上場的貝拉朝她露出一個擔(dān)憂的表情，輕聲問：“你還好嗎？”

    一時間，她有種想要掉眼淚的沖動。她想說，她不好。她的朋友都快要癱瘓了，他們居然逼著她上場比賽。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他們能狠得下這個心嗎？

    林醫(yī)生突然伸手，將她抱進了懷里，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除了堅強，你別無選擇。因為贏家需要這一切?！?/br>
    少年組的比賽結(jié)束以后，很快就到了成人組的單項決賽。馮小滿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了自己的比賽。

    奧古斯汀在體cao館外站了許久。低落的心情讓他更加愿意吹一吹莫斯科的冷風(fēng)來平靜一下內(nèi)心的波動。之前馮小滿冷若冰霜地從他身邊走過，讓少年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他想起了mama經(jīng)常會掛在嘴邊的那句里的話：我見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fēng)。

    他想起了mama告訴他的，小滿入夏，馮小滿就是夏天的風(fēng)。

    誰能捕捉到風(fēng)？莫斯科二月的陽光燦爛溫和，日光下的一切卻都是虛空。

    這一次馮小滿四項比賽都要參加，也虧得如此，赫主任才不好多說話。運動員的體能消耗相當(dāng)大，娜塔莉亞跟雅蘭達都是分別指參加兩項的決賽，一方面確保體能，另一方面也是減少受傷的概率。

    等到奧古斯汀重新回到場館的時候，馮小滿的圈cao已經(jīng)開始了。這個時候，場上的女孩的面色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哀戚。她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身姿輕盈而活潑，這是所有的成套中，難度系數(shù)最高的一套，各種跳步與轉(zhuǎn)體看得人應(yīng)接不暇。奧古斯汀甚至有種空中馬戲團的感覺，對，就是那樣的意味。

    這讓少年心頭一片黯然。他又想到了那個夜晚，上帝指引著他去看馬戲，然后他果然遇見了那個眼睛亮晶晶的女孩。那場馬戲?qū)λ?，也很重要吧。上次世錦賽的時候，她的圈cao中還沒有這樣的意味。

    裁判似乎對她的表現(xiàn)也相當(dāng)滿意，奧古斯汀看到了有人微笑著點頭。作為剛進入成人組比賽沒多久的運動員，這張新鮮的東方面孔已經(jīng)足夠令人驚艷。

    她對器械掌握的熟練程度讓人驚嘆，各種穿圈，拋圈，轉(zhuǎn)圈，腳蹬圈，腿彈圈，視線外手臂滾圈，背部陀螺轉(zhuǎn)圈，腿下交換圈。她的視線根本就不需要落在那炫目的彩圈上，它乖乖地聽從著她的指揮。她的身體素質(zhì)也相當(dāng)全面，無論是踹燕轉(zhuǎn)360°還是三連跨跳，亦或者是無幫助向側(cè)高舉腿平衡，完成的質(zhì)量都叫人暗贊一聲她身體條件的出色。

    奧古斯汀甚至忘記了自己心頭的黯然，忍不住鼓起掌來。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虛空，都是捕風(fēng)。誰也捕捉不到風(fēng)，但始終都能感受到風(fēng)的存在。

    馮小滿結(jié)束了自己的圈cao成套，微微喘了口氣了，微笑著向觀眾們擺手，下了場去。

    薛教練喜憂參半，這一套圈cao，馮小滿完成得比個人全能賽的時候更加大氣磅礴有力度。但同時，她也能感受到她壓抑的怒氣。這個孩子，將情緒通過她的成套動作展露了出來。

    阿芙羅拉則是坐在她的位子上微微點頭，她非常滿意馮小滿的悟性。這一次，她的圈cao明顯情緒更加飽滿了。這個孩子終于學(xué)會了釋放自己。藝術(shù)體cao是敏感的，它不需要任何欺騙，沒有偽裝的感情，所有的感情必須得真實地呈現(xiàn)出來。

    奧古斯汀等待著馮小滿的球cao表演，這是他最為期待的。他甚至有點兒害怕從她的肢體語言中讀懂的東西。

    這一次的配樂中，她剪輯了一小段的音樂，用來表達黑天鵝內(nèi)心世界的掙扎與抗爭。比起圈cao，球cao成套之中，馮小滿更多的是選用各種轉(zhuǎn)體聯(lián)合動作，來表現(xiàn)音樂流淌的情緒。

    如果說圈cao里的器械運用已經(jīng)讓人目瞪口呆了的話，那么她的這一套球cao中對球的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