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吻。

然而付厲沒有換到吻。

他等到的只有華非一個憐憫的眼神。

“這都學(xué)的什么東西……”他以一種剛巧能被付厲聽到的音量咕噥著，并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等他這陣子忙完了，絕對要好好糾正一下付厲的觀劇審美。這都看的是什么玩意兒啊是，人設(shè)都給整歪了好嗎？

在兩人風格極其撕裂沖突的對話中，二樓的燈光逐漸暗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樓下花壇間，一株生滿紅色果子的矮樹突然抖了一下，從樹的身后，一個婀娜的身影轉(zhuǎn)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女孩子，用口罩遮著臉，露出的面部皮膚上是隱約可見的縫線——事實上，不止是臉上。還有手足、身體……但凡是身體沒被衣物遮住的部位，都可以看到一道又一道的縫線，像是一條條攀爬在人體上的毛毛蟲，卻遠比那凄涼。

女孩的胸前，是一個小拇指大的玻璃瓶。玻璃瓶里，則是一小團白色的火苗。女孩兒站在樓下，抬頭仰望著二樓客廳里漸漸暗下的燈光，不自覺地咬了咬唇，一手緊握著胸前的玻璃瓶，從齒間擠出了一句短短的呢喃，像是強忍著什么激烈情緒的呼喚。

“以前光知道你是個母控，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你還有當stk的愛好?！?/br>
一把帶著nongnong嘲諷意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女孩警惕回首，兜帽隨著動作滑落，露出一張滿是縫補痕跡的斑駁面孔。宋祉望著她那張臉，嫌棄似地“噫”了一聲，下一秒，便見他抬起手來，指上一枚戒指光華流轉(zhuǎn)，一根長長的光束轉(zhuǎn)眼便在他的手中成型。

“諾曼明明說他已經(jīng)困住你了……現(xiàn)在看來，那家伙也沒多靠譜嘛?！彼戊沓读顺蹲旖?，將光束的尖端對準了女孩的胸口，“不過沒關(guān)系，我靠譜就行了。至于你呢，還是趁早認清現(xiàn)實吧——我連母親的戒指都借出來了，要是再讓你成功靠近華非那小子，未免也太沒有面子了?！?/br>
第章歐樂（3）

第二天清早，華非是被方哲優(yōu)的一通電話給吵醒的。而一大早擾人清夢的方哲優(yōu)顯然自己也正在起床氣內(nèi)，電話接通后二話不說對著華非就是一通亂七八糟的埋怨，華非聽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從中總結(jié)出要點——是竺顏又來找他們了。

昨天華非與付厲來去匆匆，忘記了與竺顏交換聯(lián)系方式，是以竺顏只能再次通過方哲優(yōu)來聯(lián)系。方哲優(yōu)又對這位堪稱非人慈善家的朋友十分敬重，是以便將一股氣起床氣都撒在了華非頭上。華非也懶得和他爭，要來了竺顏的聯(lián)系方式后便掛斷了電話，又主動找竺顏詢問了一下，果不其然，還是因為歐樂的事。

“你朋友他醒了?！彪娫捓?，竺顏這么告訴華非，說話時的音量有些過分大了，像是生怕別人聽不清楚一樣，語氣中那清水般的冷靜也因為這過大的音量而大打折扣，經(jīng)過電波的一番渲染傳到耳朵里，簡直跟熱水開了鍋似的。華非捂著耳朵將手機拿得遠遠的，實名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剛從古代穿過來的，連電話都不會用。

“他什么時候醒的？說什么了？人怎么樣？”華非同樣大聲地吼了回去，差點嚇到旁邊的付厲。華非偏頭沖他比了個“抱歉”的口型，付厲搖搖頭，推了推耳機，低頭繼續(xù)看自己的網(wǎng)劇。

手機那頭的竺顏似是也被華非給嚇到了，安靜了好一會兒，再次開口時，音量卻已經(jīng)正常了許多：“這個我目前說不清楚，方便的話，你們什么時候再過來一趟吧。最好能快些?！?/br>
他說這話時雖然已經(jīng)放輕了聲音，音量卻仍是有些偏大，即使是戴著耳機的付厲，也能頗為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付厲的姿勢沒變，只略微抬眼，目光掠過手機的邊沿，悄然掃向華非的臉，只見對方正微微蹙著眉頭，嘴角緊抿著，仿佛陷入了糾結(jié)。

在遲疑什么？付厲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心中卻不可抑制地冒出了疑問。歐樂是和華非關(guān)系很好的學(xué)生，同時也是朋友；從昨天他們的分析來看，歐樂這次卷入的事件中，有韋鬼參與的可能性也很大。不管從哪個方面看，華非對這件事的關(guān)注度都應(yīng)該是很高的，尤其他還是那樣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然而現(xiàn)在，無論怎么看，華非想要遠離歐樂的意思都太過明顯，這讓他十分不解。

……是在害怕什么嗎？

付厲微微皺起了眉。這個時候的他還不明白，“害怕”這種東西最令人害怕的地方正在于，有時即使是害怕者本身，也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害怕著什么，只是在隱隱約約的預(yù)感下，本能地抗拒和逃避，遲疑著拒絕向前。

雖然完全不明白華非的心思，但付厲還是在察覺對方懼意的第一時間抬起了手，帶著安撫的意味，伸向?qū)Ψ降募珙^。然而他的手掌才剛剛抵達目的地，便見到華非深深吸了口氣，將手機貼向了耳邊，肩膀微動，輕易地便從付厲的掌下脫了開去。那一下的接觸實在太過輕柔，甚至華非還沒怎么察覺到就結(jié)束了。付厲嘴角沉了沉，不死心地繼續(xù)把手往前探，還沒等觸到華非的肩頭，便聽華非開口道：“行吧，那我們約個時間吧。今天或者明天，可以嗎？”

付厲略略一怔，將手又收了回來。他側(cè)頭去看華非的神情，卻只見他額前的頭發(fā)蓬松且凌亂，神情俱掩在了陰影里，什么都看不見。

因為畢設(shè)項目的事情，華非今天需要回趟實驗室，隔天則是藍藍驅(qū)魔師輔導(dǎo)機構(gòu)重新開班的日子。輔導(dǎo)機構(gòu)的課是下午的，然而為了應(yīng)付即將到來的驅(qū)魔師資格考試，藍岳亮特地把華非和方哲優(yōu)叫去，在當天上午開了個小會，是以等到華非終于有時間再跑一趟冥界共存區(qū)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晚上了。

付厲在這兩天里也抽空回了趟老金那邊，被老金派了兩次任務(wù)。因著這兩次的任務(wù)中都有數(shù)量較多的韋鬼出現(xiàn)，他的身邊基本總是有其他毀約師的出現(xiàn)，這反而叫付厲不太自在了。畢竟以往的任務(wù)他都是獨自完成，一個人尋找韋鬼、一個人除掉目標，獨來獨往慣了，極少和其他的毀約師合作。實際上，由于那段在集體穿越時被獨個兒扔在山海界的經(jīng)歷，他對其他的毀約師一直沒什么好感，而因為薛南藥的影響，其他的毀約師對他的態(tài)度也向來冷漠，基本沒什么溝通，除了上次方哲安事件中接觸到的幾個半吊子的未成年之外，付厲與其余毀約師的關(guān)系幾乎可以用寒冰來形容。這回接連被派去與別的毀約師合作，對他來說，與其說是破冰，不如說是被按著腦袋往冰水里浸，別提多別扭了。

而且……不知是否是他太過敏感，他覺得那些合作的毀約師似乎總會趁他不注意時若有似無地將目光鎖在他的身上。

既像是觀察，又像是監(jiān)視。

這讓付厲感覺很不舒服，非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