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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點身子的付厲立刻又倒了下去,抓著身上腳踝的手也失去了力氣。很狼狽的模樣,行逢神卻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他,好一會兒,才道:“當他繼承了那抹狐魂的時候,他就繼承了美島家的罪惡。任何人,當他擁有了自己不該擁有的東西的時候,他就算不上是無辜。付毀約師,這話的含義你應當比我清楚,不是嗎?”付厲驀地瞪大了眼睛。“這話,你不該知道?!彼D難道,“韋鬼說的?”“那位負責與我簽訂契約的小姐,我們曾經(jīng)私下聊過兩句。她跟我提起過你?!毙蟹晟竦?,“她還要我轉(zhuǎn)告你,現(xiàn)在想跳槽,還來得及?!?/br>付厲自動無視了后半句話,只認真道:“你被她騙了。她洗腦你?!?/br>“或許吧。再或許,她只是給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選項,一個能解決我長久以來困惑的選項。”行逢神緩緩將腳從付厲身上拿開,平靜地走到了一邊,徒留付厲仰面躺在原地,胸口起伏,臉頰因為體內(nèi)燃起的高溫而泛紅?!熬拖袷悄阏f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惠是無罪的。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才是有罪的那個。然而現(xiàn)在那抹狐魂就在他的身上,這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他眨了眨眼,碧藍的眼瞳里,燃起了韋鬼特有的綠光:“所以在那個女人提出交換條件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br>付厲愣住了。不知是不是中文太差的原因,行逢神的話,他開始聽不懂了。“你……和韋鬼,到底交易了什么?”“由他出面燒掉小惠身體里的狐魂?!毙蟹晟竦溃白鳛榛貓?,我會把我的整個魂魄給他……嘖,別這么看我。天狐在被封印的時候給美島家留下了詛咒,所有繼承了狐魂的人都活不長。我這也是為他好?!?/br>頓了頓,他又道:“就當是糾纏折磨他這么久的賠禮好了。對我而言,這個結局……或許也算不錯了?!?/br>那場遙遠的月光下的屠戮,歸根結底,他是不亞于美島家的兇手。這副罪軀,一早便該被燒掉了。行逢神這么想著,心中說不清是累還是釋然。卻見付厲的臉色一變,開口道:“你被騙了!”行逢神無所謂地抬眼,神情不變:“什么?”“你被騙了?!备秴栆蛔忠活D地再次重復,語氣忽而加快,“韋鬼是無法燒掉部分魂魄的,他們簽約的,都是整個。而且他們交換的,不是別人的靈魂,是殼?!?/br>停了一停,他盯著行逢神漸漸變化的臉色,給出了最后一擊:“你沒有軀殼,但美島有?!?/br>行逢神是靈體類的妖怪,所謂的“身體”不過是靠靈力做出的幻象,靈魂一消失,身體也就沒了。而韋鬼和人簽約,要的就是一個空蕩蕩且壽命未盡的身體,所以她憑什么要和行逢神簽約?——那個女人,從一開始,想要的就是美島惠流的身體。行逢神的神情變了。他怔在原地,臉上寫滿不敢相信,片刻后,又忽然像是清醒過來一般,拔腿就朝著門邊沖去,中途沒忘踹付厲一腳——付厲的身體晃了一下,隨即便感到不適像是潮水般退下,健康以驚人的速度回歸了身體。行逢神抬手撤下自己布在門邊的結界,卻對付厲設下的風墻無可奈何。在第二次被風墻重重掃到一邊后,他終于冷靜了下,回頭對付厲道:“你過來,快把這東西撤了?!?/br>付厲“嗯”了一聲,走上前來,卻沒有動作。行逢神催促著,他卻只歪了歪頭,望著面前的風墻——或說是墻外的空間,若有所思。眉間的皮膚又一次疊出皺褶,他轉(zhuǎn)頭看向行逢神,語氣里帶著警覺:“你到底,叫來了幾個韋鬼?”第20章行逢神(7)如果華非在場的話,他會很明白地告訴付厲,不用數(shù)了,就兩個。面前一個,窗口一個。面前的一個先來,窗口的一個后來。窗口的那個出現(xiàn)的時候,那個自稱埃琳娜的女人正在當著美島惠流的面擬合約,中途沒忘分出一絲力量將華非按在樹上,免得他出來搗亂,攪黃她的生意。華非掙了半天掙不開,連嘴也被封住了,只能在心里空著急。唯一讓他慶幸點的就是韋鬼簽合約的流程還挺長,不像人家電視劇里的惡魔,親一下就算搞定了。合約尚未完成,事情尚有轉(zhuǎn)機,只盼能隨便來個誰從天而降,吊打韋鬼了。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窗口的那個出現(xiàn)了。他出場的樣子挺拉風,人未到,先出來鋪天蓋地的荊棘,切蛋糕一般將整個幻境破得四分五裂,又從地面竄出最粗最長的一根,唰地抽向埃琳娜的臉,直將她抽飛出去,只聽一聲玻璃碎裂般的輕響,已經(jīng)被破壞的幻境徹底破碎崩裂,華非也終于擺脫了壓制,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他的位置不太好,幻境中被當作樹干的地方其實是臥室中一張椅子的椅背,他爬起來時手忙腳亂的,想抓著那椅背穩(wěn)住自己,反把那椅子整個兒拽反了,直接砸到自己身上。華非痛得一聲呻吟,忽聽窗口處傳來一聲輕笑,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忙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皮兜帽衫的男人坐在窗臺上,一手扶著窗框,手指上一點眼熟的銀色。他頭發(fā)很短,戴著帽子和墨鏡,單就墨鏡之外的部分來看,樣子還挺有型。“誒,謝謝啊!”華非沖他道謝,仍維持著被一張椅子壓倒的姿勢。那人挑了挑眉,似是覺得有趣:“謝我什么?”“謝你救人!”華非看了眼不知為何昏倒在地的美島,開始往椅子外面爬,“多虧你出現(xiàn),拍飛了那只該死的韋鬼……哦對,兄弟你誰?。磕阋彩菤Ъs師嗎?”男人樂了,沖著華非揮了揮手:“兄弟你好,我叫宋祉,不是什么毀約師。真要說的話,我和那邊那位——誒對,就披頭散發(fā)穿得辣椒似的那個——算是同類?!?/br>“……”華非的表情僵住了。表情一斂,男人抬手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焦糖色的大眼睛與滿頭的綠光,聲音低了下去:“用你的話講,我也是一個‘該死’的韋鬼?!?/br>“不過你放心啦。”沉默片刻,男人忽而歪嘴一笑,語氣又變得隨意起來,“我呢,和那邊那位還是不一樣的。我們是有家教的韋鬼,不像某些野生的,連欺詐顧客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這太不應該了,你放心,等我回去后,一定會去消保委投訴他們的?!?/br>他的目光移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埃琳娜,面帶譏諷:“你說是吧,老鐵?”“……?”華非愣住了。他有點沒看明白……這個韋鬼的畫風,似乎和之前看到的那些都不太一樣啊。埃琳娜的臉色鐵青。這一回,她沒再說什么“我叫埃琳娜”之類的話了,取而代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