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笑著哄他：“嗨！你哭什么呢，爺爺都這把年紀(jì)了，再不走，不成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啦？哈哈哈，咳咳……唉，阿堯啊，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爺爺只能陪你走到這兒啦……別怪爺爺，爺爺要像年輕時候那樣，再任性一次，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你父母很優(yōu)秀，你也長大了，爺爺沒什么可牽掛的。爺爺要走了，也就這兩天兒的事兒，你別怕，也別哭，照顧好自己，知道沒？行啦行啦，啰啰嗦嗦那么久，爺爺累了，讓我睡會兒，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就想在這兒陪著你，哪兒都不去，爺爺，你別睡，陪我說說話。”眼看著心電圖上的波動幅度越來越平緩，宋堯按著呼叫器喊著醫(yī)生，等病房里眾人步伐慌亂起來，宋老爺子再也感受不到嘈雜，也不會嫌煩了。他走得很安詳。

似乎每一個瀕死之人都會有一種預(yù)感，強(qiáng)烈而真實(shí)。當(dāng)護(hù)士把病床枕頭下的遺書遞到宋聿手上時，這個儒雅的紳士終于在眾人面前無所顧忌地嚎啕大哭。他知道，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有自己在就還輪不到他上房揭瓦的老父親沒了。

多次撥打都無人接聽的電話終于接通了，穆宬的擔(dān)心化作一團(tuán)怒火噴薄而出：“宋堯！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接我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我就差直接買機(jī)票回來了！”

“穆宬，我沒有爺爺了，我再也沒有爺爺了——”所有的悲傷像斷線的珠子散落了一地，雖然沒有遍地都是，卻在每個角落都能發(fā)現(xiàn)一兩顆，不那么密集，卻又無處不在。

不用多想，也無需多問，這一刻穆宬只想出現(xiàn)在宋堯面前，立刻！馬上！宋堯被失去至親的悲痛擊垮的樣子剎那間浮現(xiàn)在他眼前，他只想見他！

沒有多余的安慰，穆宬義無反顧買了機(jī)票回國，上飛機(jī)的前一刻才打電話告知他堂哥。沒有行李，孑然一身，到達(dá)C市直奔宋堯家里。

蒼白的挽聯(lián)像門神一樣把穆宬擋在門外，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身份進(jìn)去。他躲在門外看著宋堯跪在遺像前微微聳動的肩膀，他知道宋堯在哭，多么讓人心疼的背影啊，那么柔弱的肩膀不該強(qiáng)撐著這些沉重的打擊。

忍住好幾次想闖進(jìn)去的沖動，穆宬一直等在門外，等著吊唁的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等到暮色籠罩整棟樓房。

“宋堯，你往樓下看?！蹦聦k聽著電話看著宋堯房間的窗口處露出一張消瘦憔悴的臉，心狠狠一揪。

宋堯行尸走rou般挪步下樓，出門以后離穆宬還有幾步遠(yuǎn)就癱軟下去。穆宬大步上前一把接住他，身體受力太突然幾乎跪在地上。他摟著宋堯單薄的肩膀，把他的頭埋進(jìn)自己懷里，一言不發(fā)。

穆宬伸手一攬把瘦得可怕的宋堯抱起來，昂首闊步上樓，全然不顧宋聿夫婦訝異的眼光。怎么可以？身為父母怎么可以對自己兒子的悲傷視而不見？怎么可以任由他自我糟踐身體到這種地步？

抱著宋堯洗澡，在宋堯父母的責(zé)問聲和怒視下進(jìn)廚房拿吃的，哄著宋堯給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喂下去，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一次次告訴他自己在這里。等到他哭累了，就把他圈在懷里，抱著他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章通篇都在打電話？呃……確實(shí)有點(diǎn)迷，爭取后期改進(jìn)！

第26章我很想你

今夜我不關(guān)心人類，我只想你?！Ｗ?/br>
宋堯在穆宬懷里醒來時還是蜷縮的姿態(tài)，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緊貼自己后背的溫度，他知道穆宬回來了。他轉(zhuǎn)過身縮在穆宬懷里，伸手摟住穆宬的腰，抬眼看著這個人。

穆宬眼底暴露著一路奔波的勞累，眉頭緊蹙，滿是對戀人的擔(dān)憂。宋堯抬手撫上他的臉，熟悉的觸感纏繞上指尖，讓他的目光一再流連于這張臉上。這次他沒有在自己醒來前悄悄離開，他還在。

感覺到臉上酥酥癢癢，穆宬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笑著低頭親吻宋堯柔軟的頭發(fā)。他緊了緊胳膊，柔聲說：“早安?！币娝螆驔]回應(yīng)，他接著問：“餓了嗎？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br>
“不餓，你這樣抱著我就好，多抱一會兒。”宋堯聲細(xì)如蚊。

穆宬伸手?jǐn)堖^他清瘦的腰，略帶怒意：“怎么會不餓？你已經(jīng)多少天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昨晚我抱你的時候感覺你瘦了不下10斤。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會照顧好自己嗎？不是你讓我放心的嗎？你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就是這樣讓我放心的？”

“我很難過，吃不下東西……”隱隱的抽泣聲從懷里傳來。沒辦法，這段時間他總是吃了吐，吐完吃，惡性循環(huán)。

穆宬長嘆一口氣：“還記得你送我的那本嗎？我很喜歡。書里有段話我一直記得——‘人會死四次。第一次是他往后的生活已經(jīng)是重復(fù)以前的生活，活著已無意義；第二次是他斷氣的時候，從生物學(xué)上他死了；第三次是認(rèn)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死了，他在社會上死了；第四次是社會上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的時候，那時候他才真正的死了?！灰覀冞€在，爺爺就還在，他會活在我們的記憶里，直到我們也真正死去。爺爺那么心疼你，怎么會舍得你這樣對自己？所以答應(yīng)我，不要讓爺爺放心不下，也不要讓我擔(dān)心，好嗎？”

宋堯黑長的睫毛承受不住淚珠的重量，任由它滴落在穆宬臂彎里。他哽咽著開口：“你就這么回來了，你爸知道會不高興的?！?/br>
“再不高興我也回來了，他不能拿我怎么樣。倒是你，那么大個人了還讓我牽腸掛肚?！蹦聦k笑笑。

宋堯仰起頭吻上穆宬的側(cè)臉，低聲說：“謝謝你回來陪我?！?/br>
“小沐，跟我去底特律吧。”

宋堯閉眼不答。

穆宬沒有追問，只是起身回吻宋堯，然后轉(zhuǎn)身下樓。看見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宋聿夫婦，穆宬硬著頭皮打招呼：“叔叔阿姨，早上好。我下來給宋堯拿點(diǎn)吃的?！?/br>
宋聿禮貌性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發(fā)話，反倒是蘇梓珉朝他招了招手：“先吃早餐吧，吃完再給他送上去。過來坐。”

每一個字都字正腔圓，可穆宬聽起來并不覺得舒服。他心緊到嗓子眼，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氣氛一度陷入尷尬，穆宬想說點(diǎn)什么緩解一下，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早就該找你聊聊了，只是你出國走得急，我還沒來得及找到合適的機(jī)會。我為我和我丈夫昨晚的態(tài)度跟你說聲對不起，但你也欠我們一個道歉，因?yàn)槟愕男袨樽屔頌楦改傅奈覀兒茈y堪。”蘇梓珉把玩著手中盛著牛奶的杯子繼續(xù)說：“也許我們夫婦不及你父母開明，但這并不代表我們陳腐刻板，多一個人愛宋堯我們很高興，可如果你真的愛他，還請你把他該有的將來還給他。”

穆宬拿吐司的手一緊：“阿姨，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叫‘該有的將來’？能麻煩你說清楚一點(diǎn)嗎？”

“你們這樣的感情是不會有將來的，難道你們到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