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突然被濺上溫熱的飛沫。

那把尖銳的手術(shù)刀出現(xiàn)在白騁脖頸，刀尖深深沒入皮膚，深紅的濃稠液體在白騁手指緊握刀柄割開身體的緩慢過程中激烈溢出，像小時候家里損壞的暴躁水龍頭。

白千灣仿佛一只斷電的機械人呆立原地，直到白騁的身體轟然倒下，他也沒有抓住對方瀕死時伸向他的手。

……

“似乎是因為受了很大的打擊，語言能力備受影響?！崩钽∵z憾地嘆了口氣。當然，他不是在同情白千灣，只是可惜不能及時收到目擊者的證言。

“宋隊去問也沒有效果嗎？”趙廖問。

“那是另一種模式了，牛頭不對馬嘴型。”

電腦前，李恪調(diào)出了一行錄音文件。

音響里傳出白千灣斷斷續(xù)續(xù)的嗓音：

【我耐不住思考他是什么意思。這個人很奇怪的。一只怪獸、野獸，因為避免自己掙脫枷鎖的可能性而自殺?！?/br>
“枷鎖？”趙廖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鬼知道，不過神奇的是，宋隊好像聽懂了?！崩钽∮职聪虏シ沛I。

【他不想殺你，所以自殺？】

在宋弄墨沉靜的反問之后是一段長長的沉默，不知白千灣是回答不了還是默認了這個答案。

“他們是來自同一星球的外星人吧！”趙廖忍俊不禁，“這到底是怎么解讀的，過幾天得去向宋隊取經(jīng)?！?/br>
“你懂個什么啊，這是‘心聲’?！崩钽崦恋仡┝怂谎?。

他又飛快地換成了煩惱的表情，搖了搖頭：“不過，白騁的靈魂始終不愿開口說話。不承認罪行，也不否認罪行，棘手的犯人……”

趙廖打了個哈欠，起身伸了個懶腰：“如果白千灣說的是真的，而不是他精神錯亂的胡言亂語，那這可是大案子，難一點也正?！阍琰c把資料發(fā)給我啊?！?/br>
趙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李恪久久坐在電腦前，他打開了另一個音頻文件。

在這段文件里，音頻以白千灣冷清的嗓音結(jié)束：【我也害怕。】

這些對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白千灣在害怕什么？

李恪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第58章第58章

58

白騁的靈魂被捕之后，所有人都倍感輕松，至少白千灣是這樣想。

警署四樓透明潔凈的窗框著午后的灰暗天空，厚重鉛色云朵慢慢蠕動著，仿佛隨時將要下雨。

“白先生，關(guān)于白騁……你暫時不能探視他?！?/br>
趙廖為難的聲音將他的視線拉回原處。

他略微失望，也是意料之中：“這樣啊，那打擾了?！闭f完，他起身告辭。

坐在左手邊的一位刑警，名為李恪的人好奇地打量他：“白先生是有話要問白騁嗎？”

“沒有，”白千灣腳步一頓，他說，“只是想看看白騁現(xiàn)在什么模樣而已?！?/br>
這話說完，李恪和趙廖都表現(xiàn)出了如出一轍的驚訝不解，白千灣也不解釋，徑直出了會客室。走廊上，宋弄墨正倚在墻邊低頭按手機，見他來了，上前拉住他的手。

“跟你說了不可能見到的?！彼闻f。

不必說，他這么快出來，必定是被拒絕了。

“就碰碰運氣啊……”白千灣埋怨道。

兩人從走廊穿過，途中遇到的刑警不乏宋弄墨的同事，在見到白千灣時，無不露出詫異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是因為他和宋弄墨牽著手。

他這是出柜了……

不過，想必宋弄墨也不在乎公開性向吧。

上了車，宋弄墨開車駛向A區(qū)，白千灣懶散地半躺在座位上，沒骨頭似的。盯著后視鏡上搖晃的掛墜，他忽然問：“白騁會被判刑嗎？”

宋弄墨說：“確定的話，會。”

“灰飛煙滅？”白千灣問。

“不，”宋弄墨說，“在經(jīng)過陰間長官的裁定后，白騁將會被帶進地獄十八層。”

白千灣像是松了口氣，片刻后又絞起手指：“總算了結(jié)了?！?/br>
盡管白騁和他的混亂邏輯、巫術(shù)、罪行即將一起墮入十八層地獄，但他死前說的那句話，依然如同夢魘般在白千灣耳邊縈繞，如影隨形。

事件結(jié)束已經(jīng)數(shù)月有余。白千灣卻像是還在原地踏步，每每想起白騁之死，他總是從夢中驚醒。

頭疼。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忘掉……誰想要白騁的愛??！

他在宋弄墨身上靠了一會兒，不忘啃咬兩下，險些又被按住扭打一頓。白千灣求饒了幾句，飛快地跳下了床：“我去玩游戲了?！?/br>
他戴上耳機，砰砰砰地敲著鍵盤，電腦屏幕里一大串喪尸被他連根拔起又摔下，像臺風天里的大樹。

宋弄墨就坐在他身邊。他玩游戲，宋弄墨則百無聊賴地玩著白千灣的發(fā)梢和耳垂。

宋弄墨對電玩游戲沒什么興趣，青春期的時候他也不曾沉迷過，反倒是白千灣一度對游戲產(chǎn)生過濃厚興趣，那時候他買游戲機，本質(zhì)目的是為了借給白千灣玩。

“不知不覺快十年了，”想到這里，宋弄墨忽然感嘆道，“一眨眼的工夫……”

白千灣戴著耳機，只隱約聽見宋弄墨說了句什么。他揚高了聲調(diào)，把耳機一拉：“什么？”

“我說你繼續(xù)玩?！?/br>
什么啊，剛才說的肯定不是這句。

屏幕里的喪尸洶涌而來，白千灣兩邊顧不上，只好飛快地在宋弄墨臉上親了一下，安撫道：“等我打完再聊?！?/br>
宋弄墨自顧自地念叨：“男朋友沉迷網(wǎng)游是這種感覺……”

白千灣戴著耳機，也聽不見他在抱怨什么，他忙著cao控小人毆打喪尸。如此過了半小時，白千灣才結(jié)束了一局，他松了松脖子和肩膀，累極了似的靠在椅子上。期間宋弄墨安安靜靜地沖了杯兩杯茶水，這會兒白千灣瞥見了，撈過來一杯一口喝下。

他說：“你剛剛想和我說什么？”

“沒什么。”

“一定有——”

白千灣從杯子里抬眼，亮閃閃的一對眼珠，仿佛在審查他是否撒謊。

宋弄墨只好說：“就是感慨我們認識挺久了。”

“說到這個，”白千灣放下杯子，狐疑道，“你該不會第一次見面就愛上我了吧?！?/br>
眼前浮現(xiàn)白千灣轉(zhuǎn)學來的第一天，面無表情從他眼前走過的場景。白凈病弱的美貌少年。雖然沒有看宋弄墨一眼，剎那間卻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宋弄墨懷念似的笑了笑：“算不上……不過也差不多吧?！?/br>
反正在那一天之后，宋弄墨就開始著手接近白千灣，甚至為了他進入超自然事件社團。

“太可惜了，”思及此處，白千灣遺憾不已，“你早點說自己不是直男，說不定那會兒我倆就成炮友了?！?/br>
“為什么不是男朋友？”

“那時候我才不會答應(yīng)你?！?/br>
“為什么？”

“你會被我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