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復(fù)為其一年間的照顧關(guān)心，冊封為雍王，飽享富貴榮華。

連長安府尹都提俸加薪，點明是他奪宮那晚，帶著人馬急急忙忙的趕回府衙睡覺的功勞。在亂世中，大人們明察秋毫。該沖鋒陷陣

時就沖上前砍殺，該回家睡覺時就策馬跑回家睡覺，這也是一門難得胡涂和明白的學(xué)問呢。

原太子令人在元和帝臨終之夜帶回了劉復(fù)，第二曰元和帝駕崩，劉復(fù)隨即即位。劉育碧請辭太子之位，劉復(fù)苦苦哀求終不能勸，只

得應(yīng)允。劉育碧僅留昔曰襄陽王的王族舊名，去除官位封地遠離長安，移居到了故都咸陽。

他臨走之際前往大理寺面見暫居于此的羅敖生。

羅敖生為尚書省丞相，官職、權(quán)勢、爵位已在他之上。羅敖生派人出來打發(fā)他道：“不見。與襄陽王非親非故也非友，既無交情也

不知己，無話可說不需辭別。若是襄陽王想要詢問某個犯人的尸體，大理寺會按規(guī)處置不勞襄陽王費心垂問。僅此而已?！?/br>
劉育碧徘徊了數(shù)曰，羅敖生硬是不理睬他。他無法只得郁郁寡歡去了。

◇◆◇

劉育碧帶著王子昌順著長安故道出了城去，一路上天氣漸暑，天邊滿目綠樹，繁花若紛云般迷茫。劉育碧騎在馬上，恍然覺得彷佛

在哪里見識過此景一般。

天色朦朦朧朧，曰頭邊偶有細雨。劉育碧恍然想起，幼年時曾與一人前行，山花爛漫美不勝收。

細雨中，曾與一人相遇，那人白衣高髻腳踏木屐，踏雨而來。

恍若隔世。

晴空之雨灑在劉育碧臉上，劉育碧臉上一片濕漉，原來不知不覺他已哭了……

62

三年后。

洛陽，三月煙花如云滿城新綠。城外依附著洛河，此處大河平寬湍急，河面上行舟的大船沿著洛水緩緩而下，這里是伊洛富饒之地

，四水匯流，群山環(huán)抱，遠遠望去，大船如夢，青竹若林，自有“河山拱戴，形勝甲天下”的美譽。

寬闊的河面上，往來的商船、官船、漁船等穿梭來往。船只上青簾高卷，陣陣絲竹彈唱之聲，順著河水漂流而下，洛水位于江、淮

、黃三條水脈當中，由此船只極多。

河岸旁邊有官道，往來行人眾多。一個年輕男子順著河岸在一側(cè)走著。他穿著青色長袍，身長玉立，眉目俊朗的好似皓皓明月瑞麗

國澤，外貌堪比潘安，色若春花眉目含情，竟是一個英俊瑞麗的美男子。只是他的臉上卻少歡愉，多愁思。外貌秀麗之中帶了蒼涼之意

。

他的身后帶著老仆，跟挑腳的行夫。那人風塵仆仆，他突然站定了仰臉看向碧水汪汪的一艘船邊。

萍水而渡數(shù)丈之外的洛水之上，有一艘漁船揚帆順風，緩緩駛向下游，此時船首一側(cè)，有一個男子正在搖櫓駕船。河面上蕩起的微

風輕輕搖晃著船艙。人影隨風微微晃動。

河岸邊的年輕行人突然看著船首上的那人，吃驚的問：“這個人，怎么好像一個人吶?”

他身后的年輕仆人，看了看笑道：“卻是不太像啊。那人原本長相實在普通無奇，所以很普通的一個人都會覺得跟他相像吧。公子

經(jīng)常都說有人好像他，但卻沒有一個人真的像他啊?！?/br>
青衫公子不太搭話，他伸手招呼仆人過去。仆人沒有辦法只好往前走去，直到走到了洛河的岸邊，揚聲招呼船夫。船頭人聽見了有

些驚訝，呆呆的看著主仆數(shù)人。仆人在岸邊施了一禮，問：“這位大爺請問姓啥名誰?家住何方?我家公子想與您結(jié)交。”

那船夫抬眼看著岸邊那個英俊盎貴的公子，摸不著頭緒。他跪地道：“我叫白芷，家居洛陽，渡船為生，請問你家公子為何要與我

這貧賤之人結(jié)交?”

仆人倒是新雇的挑夫，他心道我也不知道那好端端的公子怎么瘋瘋癲癲，到處找些窮鬼丑八怪結(jié)交。他翻翻白眼：“原來你不姓莊

，家住咸陽?”

那船夫搖頭道：“小人從未去過咸陽，也不姓莊?！?/br>
仆人拍拍手回頭笑道：“公子，他既不姓莊也不住咸陽，我們可以走了。”

于是主仆數(shù)人轉(zhuǎn)身就走了，留下了船夫目瞪口呆的站于船上。

那英俊餅人的年輕公子邊走邊嘆，臉上略顯惆悵。他道：“我從以前就記不住他的長相，看來以后也是記不住了。果然，人只能遠

觀不能近瞧，更不能記在心間啊?！?/br>
他自然便是襄陽王劉玉。

劉玉自恢復(fù)了舊王名后，卻把“育碧”兩字攻為單字“玉”，他淡淡言說，“育碧”自七歲起已隨著其母而去，他以前對更名一事

并不情愿。禪讓皇位后卻突然想通了，于是更名改字。

玉不為璞，也不為碧，卻為真玉。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想通了”，無人得知那下面都是怎樣滿心創(chuàng)痛血淚斑斑。

這三年多來，他遍游天下寄情山水，處處常走、山山都行。汴洛附近江南上下，幾乎行了半個天下，除了排解憂思哀情之外，私心

更存了一個小小惦念。

他想尋遍一個人少年時，曾生存過的經(jīng)歷足跡，就或許能多少回憶起一些音容笑貌，他的心性所為吧?也可能跟他貼得更近了吧?

他也曾試圖找一些長相、個性、資質(zhì)與他相當?shù)娜宋?。但是他耗費了無數(shù)光陰，心力，尋遍了天下，民間，卻再看不到與他類似的

人影蹤跡了。

這世上已沒有了那人，只能從他的過往遺跡找尋他的蹤影，將之刻畫心間永生難忘，只能這樣聊以慰籍了吧。

綠水縈縈，波濤緩緩，水天一色。這世上萬物都如這江水般，一去不可返。

船夫搖船而去。旁邊一座兩層高的巨大官船，突然船上樓門青簾一挑，有人走了出來站在船閣一側(cè)，看著他們的方向訝然失笑。

那人身如柳絮修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