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我說抱歉，含笑看著她，她卻哭了，眼里有大點的淚滴，晶瑩透亮。

    那天晚上，我夢到了一張十分漂亮的臉，我把他壓在身下，像發(fā)了狂，他

    眼里有淚，和多年以前看到的思爾那么相像。

    我醒來的時候，床單濕了。

    那是第一次，像個劫難，我難以接受，連看到陸流都不自在，因為陸流和

    他如此親近，身上似乎還帶了他的氣息。

    像陽光一樣。

    我和他益發(fā)疏遠(yuǎn)，和陸流更加親密?；丶业墓嚿?，我和陸流是始發(fā)站，

    言希思莞達(dá)夷在第三站上車。

    我們一起回家。那時候，陸流家還沒搬走。

    他們習(xí)慣打打鬧鬧，我坐在一邊看書，看累了，望望窗外，飛逝而過的時

    光。

    達(dá)夷調(diào)侃言希，問他是不是暗戀同班的林彎彎。

    言希難得沒挑眉，臉紅了，可是，思莞臉卻黑了，而陸流，他不動不怒，

    微微笑著像個菩薩，可是握在手里的飲料紙盒卻扭曲了七零八落。

    我透過書，坐在他身旁，看得分明。

    過了些日子，陸流和言希似乎鬧了別扭，言希放學(xué)了，總愛一個人閑逛，

    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過著亂七八糟的日子，他把自己放逐，和我們隔離

    開。

    又過了些日子，首都南端出現(xiàn)了爆炸案，死了整整三十三人，言希很幸

    運，從火中自己爬了出來。

    他住院許久，消磨了小時候的一些銳氣。

    我爺爺和爸媽去醫(yī)院看他，我就坐在他病房外的花園里，繼續(xù)看我的書。

    我坐了很多天，來過許多人，去了許多人，其中，包括陸流和他那個狡猾

    陰狠的爺爺。

    言希養(yǎng)好傷的時候，陸流去了維也納。

    一夜之間，這個世界，連屬于言希的氣息，像陽光一樣的霸道絢爛，都消

    失在空氣中。

    言希休學(xué)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半夜和達(dá)夷曾經(jīng)爬過他家的墻，不過，我當(dāng)?shù)氖侨颂荩?/br>
    把達(dá)夷馱到了二樓。

    那塊黑色的窗布，我每天躺在床上都能看到的窗戶，緊緊地閉著。

    達(dá)夷拿鉗子撬開了窗戶，他爬了進(jìn)去，我縮在言家墻角把風(fēng)，等著。

    等到達(dá)夷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憋得臉通紅，要哭卻沒敢哭出來的樣子，他

    說，言希瘋了。

    我放學(xué)時，背著書包路過言家，總是盯著二樓看很久，看著看著，時間長

    了，也就不覺得累了。

    我想把他偷出來，然后再和他打一架。

    很久很久，久到我身旁言希的氣息已經(jīng)微弱到察覺不出時，他們卻說言希

    的病好了。

    我看著他屋子的窗簾又換成了粉色，卻笑了。

    這個瘋子??

    可是，他卻已經(jīng)不是我認(rèn)識的言希，冷漠，冷漠到可以把笑容掛在臉上心

    里卻沒有絲毫波瀾，和陸流那個虛偽的模樣，逐漸趨同。

    言希的氣息消失了，死了。

    自從那天，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關(guān)窗戶，拉窗簾，在黑暗中做任何

    事，除了停止思維。

    從爸媽的交談中，我隱約猜出溫思爾是言希的親meimei，而后不久，正牌溫

    姑娘回到了溫家。

    言希對溫思爾一向百般愛護(hù)，萬般維護(hù)，甚至，把meimei欠的恩情背到自己

    身上，對正牌溫姑娘溫和大度得不像話。

    我冷眼看著他演戲，再冷眼看著他陷入戲中，無法自拔。

    他的身上，有太多黑洞，現(xiàn)在，又加了一個弱點。

    言希癔癥二次病發(fā)，我已經(jīng)意識到一切不是偶然，花了大筆的錢找人調(diào)查

    陸家，然后，在爺爺和爸媽沒有發(fā)現(xiàn)，或者他們看了出來卻沒有拆穿的情況

    下，學(xué)著炒股，填補(bǔ)空缺。

    那年，我剛剛滿十八歲，進(jìn)入股市，跌了不少跤，所幸還有些小聰明，又

    掙了回來。

    而所有的調(diào)查都真相大白的時候，言希也已經(jīng)在溫衡的照顧下痊愈。

    我試圖裝著聯(lián)絡(luò)感情，和在維也納潛伏的陸流取得聯(lián)系。我從自己的角

    度，還原言希的生活狀況，遠(yuǎn)比他從思莞那里聽到的只言片語要牢靠得多。

    他很相信我，至少在朋友應(yīng)該給予的信任限度里。

    那年冬天，很冷。

    言希設(shè)計了一張卡片，下面寫著myheng。

    那天，在電梯里，我距離他很近。

    他身上陽光的味道似乎在慢慢復(fù)蘇，我有些暈眩。

    我坐在一席，看著他為溫衡努力爭取，看著他的眼睛，好像重生。

    那扇窗許久沒有打開，推開時，風(fēng)中，遠(yuǎn)處粉色的窗簾隨著春風(fēng)吹起。隨

    便他，無論是聽搖滾，還是畫畫，無論是打游戲，還是因為思念陸流而拉起小

    提琴，隨便哪一樣，都好，只要有了快樂的源頭。

    他和溫衡總是站在一起。他愛抓著她的手，興奮地手舞足蹈，那個孩子，

    卻永遠(yuǎn)只是溫和秀氣地笑著，看著他，寵溺的模樣，端正而溫柔。

    陸流對我說，他的時機(jī)到了。林若梅在陸氏做了幾項錯誤決策，她安插的

    人也被陸流爺爺?shù)娜藟褐?，聲望降到最低，時機(jī)絕佳。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替言希報復(fù)的意圖，因為，言希被逼到到這種境地，他

    功不可沒。

    比如說，酒吧爆炸，根本不是一個巧合，比如說，林若梅把相冊寄到溫衡

    手里，也是他默許的。

    可是，林若梅的下場很慘，她的權(quán)力被架空了，然后被她的公公和兒子以

    身體虛弱的名頭送到了療養(yǎng)院，表面上，好一派冠冕堂皇，母慈子孝的景象。

    陸流回到了言希身邊，溫衡卻離開了。

    我打電話告訴言希，溫衡已經(jīng)在溫家門前跪了一天，他連夜趕飛機(jī)從美國

    回來，卻因為溫家的一句央求，他們求他放了溫衡，言希沉默了，妥協(xié)了。

    他跟在溫衡身后，跟了一路。

    我清晰地記得那時他們的背影，遠(yuǎn)遠(yuǎn)地平行著，卻沒有交集。

    言希穿的是黑衣服，戴著連衣帽。

    回來時，和他一起到酒吧喝酒，他醉得一塌糊涂，臉很紅很紅，看著空氣

    中的某一個點，很久，才開始掉眼淚。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他哭時和思爾一點都不像。

    思爾哭的時候我會笑，可是，他哭的時候，我笑不出來，心里的弦，一根

    一根地斷裂，無聲無息。

    我告訴他，地球能聽到人的愿望，你只要說，念叨得多了，總有一天，它

    會完成你的心愿。

    他說，媽的，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煩這個球把老子的寶寶送回來。

    我想了想，笑了，捏捏他的臉，說可以。

    我起初是以散股的形式購買陸氏的股票，拋售，尋找規(guī)律，花費了三年時

    間，然后，加大了投資的力度，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