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又該怎么辦。

    chapter57

    二零零一年的春節(jié)，溫父軍中事務(wù)繁忙，并沒有回家過年，只是托人給兩個女兒帶了生日禮物。思爾收到的，是一本收錄著許多珍貴鋼琴曲的樂譜和一串華彩奪目的珍珠項鏈；阿衡的，則是一管湖州紫毫筆和一方端硯。

    那紫毫筆中的紫毫，取材的是軟細(xì)猶堅的野兔項背之毫，筆桿則是翠竹泡藥去糙烤干制成。握在手中，瑩潤生溫；而這方端硯，天然形成，有許多水紋和天青，隱隱小橋流水的姿態(tài)，卻帶著硬氣，生了傲骨一般，十分雅致冷譎。

    阿衡愛不釋手。溫母卻有些奇怪，笑道——這看著不像你爸的風(fēng)格。

    過幾日，溫父來電，才知道，這兩樣?xùn)|西是他托人找來的，據(jù)說還是以前主人的心愛之物。

    阿衡有些忐忑，奪人之好，不好吧。

    溫父大笑，并沒有說別的，只說讓她愛惜著用就算不辜負(fù)舊主人了。

    阿衡應(yīng)允了，思爾瞥見阿衡的禮物，連日來臭著的臉緩和了幾分。

    筆墨方硯，不算什么值錢的東西。

    阿衡心中，卻對這兩件生日禮物喜歡到了心坎，整天抱著傻笑得瑟，甚少理別人，比如某個在生日宴上踩雷的某人。

    言希淚汪汪，女兒你看這里呀看這里我在這里，落寞地站在阿衡身后，放了小的飛天虎，點(diǎn)捻，吸引此姑娘的注意。

    “嗖”，“啪”。

    阿衡微微一笑，視若無睹，淡定走過。

    在一旁挖坑埋魚雷準(zhǔn)備嚇路人的辛達(dá)夷反而被嚇了一跳，探了黑乎乎滿是灰的腦袋，鄙視之——“言希，你丫能不這么幼稚嗎？”

    “我高興，你咬我啊?！毖韵]袖子，點(diǎn)魚雷，直接扔坑里，繼續(xù)屁顛屁顛淚汪汪地追著阿衡跑。

    “砰”，“轟”。

    辛氏達(dá)夷長埋此坑，出師未捷，長使英雄淚珠兒（念er，請模仿臺灣腔）滿襟。

    于是，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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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年了。阿衡數(shù)日子，撕日歷。

    高考越來越近，好像一個坎，你過了雖然沒啥，但是你不過總覺得比別人少點(diǎn)兒啥。

    言希每天看物理書化學(xué)書看得幾度想從家中二樓跳下去，就此與世長辭。

    阿衡瞇眼，探向窗外，目測距離速度風(fēng)向阻力，微笑著對言希開口——跳吧跳吧，沒事兒，死不了，連殘廢都懸。

    言希握拳，堅定狀——毛主席說，人雖然都會掛掉，但是我們不能像雞毛一樣沒有骨氣地被肯德基美帝國主義丟棄，要像泰山一樣壓倒物理化學(xué)高考三座反動派大山；毛主席還說，言希，既然你生得如此光榮，死也要死得偉大！所以，阿衡你放心，我是不會尋死的?。?！

    辛達(dá)夷⊙ o ⊙ ——……

    mary╮(╯_╰)╭——……

    阿衡= =——……

    教室前方，黑板上掛著倒計時牌，離高考xx天，每一天，來到學(xué)校，當(dāng)你偶爾忘記日子，腦中空白的時候，不經(jīng)意看到黑板上又少了一天的倒計時牌，那種冷汗倒流蹉跎了時光的感覺難以言喻。

    每一個人都很匆忙，阿衡卻很恍惚，不知道應(yīng)該忙些什么。

    她的生活一向井井有條，節(jié)奏從高一時，就沒有變過。大家加倍勤奮的時候，她還是平時的樣子。

    倒是溫母，覺得阿衡言希都要高考了，時間緊張，心疼孩子用腦子，每天變著花樣地煮補(bǔ)湯，什么雞湯鴨湯骨頭湯乳鴿湯豬腦湯，就沒重過樣。

    思爾比兩人晚一年，上高二，思莞比兩人早一年，正是大一，都暫且被溫家擱置了，一切順著阿衡言希的意。

    所以，溫家姑娘言家少爺，心情舒暢，人整整胖了一圈。

    小蝦雖然如愿以償，考上了西林，但是高一的小少年，還是有了些懂事的模樣，沒有整天纏著哥哥jiejie撒嬌，可是，吃中午飯時，是一定要去阿衡他們教室一起吃的。

    小少年很固執(zhí)，很理直氣壯——阿衡姐言希哥是我的家人，家人是要在一起吃米飯的。

    言希斜眼——那就吃你的米飯，別哈喇子都流在我的排骨上。

    小蝦眼淚汪汪——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是不是不愛我了不要啊你不疼我不愛我我會心痛而死的。

    阿衡嘴角抽搐——小蝦，你們班文化節(jié)演莎士比亞？

    小少年沾沾自喜——不是昂我們原創(chuàng)的話劇我演被班花拋棄后重新振作然后又被?；⊕仐壍哪兄鹘?。

    ……

    孩子，你這個不叫男主角，至少路人甲，至多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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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撕日歷，算的是三年的時光，班上撕日子，算的是七月的某一天，兩者，本來沒什么共通，達(dá)夷卻懷疑她得了考前憂慮癥。

    和rou絲嘀咕，rou絲只是翻白眼，你丫以為產(chǎn)前憂慮癥啊，看清楚這人是誰，能得考前憂慮癥？辛達(dá)夷你開涮老子呢。

    笨蛋，不知道緣由就別瞎猜。

    高考前半個月，學(xué)校做了一份志愿調(diào)查問卷。大部分應(yīng)屆考生，選擇的基本都是B市和S市，一個首都，一個首富，老師校長都十分滿意。

    言希很糾結(jié)，是B還是S？B的話，這輩子都在家門口混，很沒面子??；S的話，生活習(xí)性相差太大，老子恐怕吃不習(xí)慣。

    最后，隨手畫了B，看阿衡，卻是，空白卷面，交了上去。

    他知道，她不習(xí)慣cao縱命運(yùn)，順流而下，隨水東西，才是阿衡慣見的態(tài)度。于是，笑了笑，也就由她。

    他不知道，寵一個人應(yīng)該是怎樣的態(tài)度，寵著縱著阿衡的同時，卻始終羨慕著阿衡對自己的態(tài)度。不干不火，不膩不淡，像極她做的排骨，讓人上癮，欲罷不能。

    他卻始終，無法做到。往往，近之生憂，遠(yuǎn)之卻生懼。

    后來，閑暇時，忽而想起，問她，為什么不填一個城市。

    她卻笑了——我只是不想生活變得格式化。

    本來，枯燥的生活已經(jīng)很少了期待，再把人生填在一張表上，不過是，徒生煩惱。

    然后，教室中的那些倒計時的紙張，撕得零零碎碎，終于走到了終點(diǎn)。校長先生在大禮堂，考前總動員，表情激昂，汗洇濕了衣服。

    眾生或迷?；蛸澩蜓a(bǔ)覺或做題或神游天外或挖鼻孔，人生百態(tài)。

    先生最后，口感舌燥，巍巍顫顫，說了一句——你們，離校吧，好好準(zhǔn)備。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