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眾人口中的小蝦。

    “這是你思莞哥哥的meimei，該喊jiejie的。”言希微笑地揉著小孩兒的帽子，面容是少有的恬淡溫柔。

    “jiejie好！我爺爺姓何，我叫何夏，大家都喊我小蝦?！毙∩倌曷曇糁袣馐悖粗?，有些緊張。

    “我是溫衡。”阿衡抿唇，笑。

    “你阿衡jiejie學(xué)習(xí)很好，以后每個(gè)周末讓她幫你溫習(xí)功課，明年就一定能考上高中，知道嗎？”言希拉著小孩兒的手，表情生動(dòng)。

    “能上西林嗎？”小蝦歪頭問。

    “為什么，是西林？”阿衡奇怪了。

    “我想和言希哥達(dá)夷哥思莞哥上同一個(gè)學(xué)校。”小孩子掰著指頭數(shù)了個(gè)遍。

    言希起身，眼睛含笑，試探地詢問她。

    阿衡笑，覺得這孩子古靈精怪，再加上與在在年齡相仿，讓人忍不住去喜愛，微笑著點(diǎn)了頭。

    “小蝦，你爺爺呢？”言希驀地想起了什么。

    “爺爺去擺攤了?！毙『捍鸬盟臁?/br>
    “你不用幫他嗎？”言希沉吟。

    “爺爺說，我要跟著言希哥你好好學(xué)習(xí)，不可以去守?cái)偂！毙『何⑽⑧酱剑行澣弧?/br>
    阿衡掃了言希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斂了眉眼。

    她笑，對(duì)著小孩子，溫聲——“小蝦，咱們，開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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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蝦下半年升初三，孩子倒是個(gè)聰明的孩子，只是基礎(chǔ)打得不好，阿衡思揣著，便從課本上的內(nèi)容教起。

    “所以，套上求根公式，結(jié)果應(yīng)該是……”

    “我知道，是-3和1對(duì)不對(duì)？”小孩興奮地?fù)尨稹?/br>
    “嗯？不對(duì)?！?/br>
    “啊，我又算錯(cuò)了嗎？”小孩垮了小臉，很是失望。

    “讓我看看……呵呵，5的平方，你寫成了26，根號(hào)內(nèi)，算錯(cuò)了，應(yīng)該是零，結(jié)果只有，一個(gè)根，2.”阿衡微笑?！昂昧耍酉聛?，第三題?！?/br>
    小孩邊寫題，邊偷看阿衡的臉色。

    “小蝦，怎么了？”阿衡偏頭，明凈的面龐，溫柔安靜。

    “jiejie，你怎么不罵我哇？”小孩子滿是疑惑“我們老師都罵我笨，嫌棄我，說我拖班上的后腿?！?/br>
    阿衡怔了，半晌，笑了，露出八顆牙——“你也，沒有，嫌棄，jiejie的，普通話?！?/br>
    “jiejie說話很好聽的，軟軟的，像棉花糖?！泵藁ㄌ敲藁ㄌ?，小孩兒念叨著，流了口水。

    呵呵。

    等到最新的功課都教完的時(shí)候，已經(jīng)近了黃昏。

    兩人剛伸了懶腰，院子里，言希的聲音清亮襲來，好似一陣清爽的風(fēng)——“小蝦，溫衡，快出來！”

    阿衡拉著小孩兒的手走進(jìn)了院子，卻被滿眼的白和撲鼻的清香縈繞了徹底。

    院子里，有一顆槐花樹，樹干很粗，大約是三個(gè)人拉著手才能圍住。枝頭的槐花，開得正是靡麗。

    言希，不知從哪里尋來的竹耙子，站在樹下，伸直了手臂，來回晃動(dòng)著耙子，去打槐花。

    槐花紛紛飛落，從少年發(fā)頂，順著風(fēng)的軌跡，輕輕滑落，歸于塵。

    白色的，純潔的，美好的，溫暖的，生動(dòng)的。

    花瓣中，那個(gè)少年，笑容明媚，朝著他們招手，生氣勃勃，阿衡微嗅，空氣中，都是點(diǎn)滴濃烈積累的名曰舒適的氣息。

    小蝦跑到了廚房，拿了簸箕，把少年腳邊打落的槐花攏了起來，仰頭，小臉笑得滿足——“言希哥，夠了夠了?！?/br>
    “阿嚏！”言希收了耙子，一片花瓣飄至鼻翼，搔了癢，他打起噴嚏。

    小蝦抱著簸箕，對(duì)著阿衡，笑開——“jiejie，我給你蒸槐花你喜不喜歡吃？”

    蒸槐花嗎？

    她頷首，小孩兒一溜煙兒跑到了廚房。

    “溫衡，今天謝謝你。”言希食指輕輕揉了揉鼻翼，語氣有些不自然，黑黑亮亮的眸子四處游移。

    “不客氣?！卑⒑饨恿搜韵５牡乐x，心下吃驚，表面卻滴水不漏，溫和答去。

    “呀，果然是很久沒跟人道謝過了，真是不習(xí)慣……”言希自己尷尬，笑開，攤手，自嘲。

    你還是習(xí)慣習(xí)慣比較好。

    阿衡汗。

    小蝦再跑出來時(shí)，抱著鋁盆到了阿衡言希身邊，腦門上都是汗，小臉兒通紅——“jiejie，言希哥，你們吃?！?/br>
    阿衡望著盆內(nèi)雪白晶瑩的花瓣，用手捏了一撮，放入口中，是舊年回憶中的味道，甘甜而醇香。

    “好吃?！卑⒑饷虼?，眸中笑意溫軟。

    小蝦得意了，兩只手臂環(huán)在后腦勺，笑容汪了溪中魚兒悠游的天真快樂。

    阿衡伸手，用指擦掉小孩兒臉上的灰塵。

    可不曾想，小孩兒竟撲了過去，抱住了她。

    “jiejie，我喜歡你，你是好人。”

    阿衡嚇了一跳。她并不習(xí)慣這樣突然熱烈的溫情，但是，隨之而來的，便是在五臟六腑竄來竄去的感動(dòng)。

    她僵硬的指慢慢柔軟，緩緩回抱了小少年，明凈溫柔的面龐帶了紅暈，軟軟糯糯的語調(diào)——“謝謝?！?/br>
    言希輕笑，倚在樹下，伸了個(gè)懶腰，望天，金霞滿布。

    “溫衡，咱們回去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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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去時(shí)，言希走的卻不是原路，他帶著阿衡，到了胡同的另一個(gè)口，朝向主街，甫一入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攢流不息的人潮。

    “小蝦的爺爺，就在那里?！毖韵］p輕指著胡同口。

    阿衡凝眸，胡同口，是一個(gè)自行車修理攤兒，一個(gè)老人，滿頭花發(fā)，穿著藍(lán)色布衫，佝僂在自行車前，長(zhǎng)滿繭子的大手抬起一端，轉(zhuǎn)動(dòng)著車輪，檢查著什么，認(rèn)真蒼老的樣子。

    她甚至，看到了老人手臂上的代表衰老的斑點(diǎn)和他面龐上每一道皺紋的刻痕。

    這老人，要給多少輛自行車打過氣，要修理好多少破損的車胎，才足以維持兩個(gè)人的生計(jì)。

    “所以，小蝦，才去偷？”許久之前，她記得自己聽傅警官說過小蝦是個(gè)慣偷。

    言希的聲音平平淡淡——“沒辦法，長(zhǎng)身體的孩子，總?cè)菀尊I?！?/br>
    “小蝦的，爸爸mama呢？”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干澀無比。

    “小蝦是個(gè)棄兒，如果不是被何爺爺抱回家，能活著都已不易?！毖韵］p輕開口，少年的聲音，平緩敘來，最是冷漠。

    “為什么，告訴我？”

    言希淡哂，黑眸中蒙著桃花一般的艷色，淺淡，卻望不到底。

    “我在想，也許你知道了，會(huì)更加珍惜小蝦的擁抱?！?/br>
    “他對(duì)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