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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開始接受這個委托是為了錢,后來是為了證明我自己的能力,但到了最后,我的確是為了他好。當你看到一個人渾身是傷地躺在你面前,每一個傷口都在不住地往外冒血,你唯一能幫他的就是讓他快點把血流干,徹底解脫。你可以認為這是狡辯,但我告訴你,自己身上的痛,別人是幫不上忙的。說一千句一萬句安慰的話,都是廢話,除了自己一個人隱忍,毫無辦法。”他慘然一笑,象是在告訴清孝,又象是自言自語:“痛是一個人痛,死是一個人死。誰能幫你?沒有人。不要把自己當上帝?!?/br>清孝沉默著,看著屏幕上的阿零。沒有身份的約束,不再有過去的牽絆,在陽光下嬉戲的阿零展現(xiàn)出生命最本真的一面。他應該有二十五歲了吧,但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不用思考果然是青春常駐的最佳辦法呢。或者這樣過一輩子也沒有什么不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世俗藩籬的束縛,在純粹的二人世界里體會永恒……只是這樣一來,自己和忍又有什么不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地道“不要把自己當上帝,這話說得很好。既然如此,我有什么權利奪走他的記憶、他的思維,按自己的意愿為他安排一生?人活著就有痛苦,難道小孩子一生下來就把他掐死?”他直視著忍,笑了笑,道:“你說我是只會直線思維的單細胞動物,大概我真是這樣的人吧。一旦確定了目標,很少人能讓我改變主意。至少,這個人絕對不是你?!?/br>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忍,目中已經(jīng)有了一絲輕蔑之意,微笑道:“這三年我辛辛苦苦找尋的是小羽,不是一個木偶?!?/br>說完這句話,他已準備結束話題,收拾好東西,徑直向門口走去。然而身后傳來忍的一聲嘆息,幽幽的似有無限感傷:“讓死者復活,讓靈魂重塑,對于創(chuàng)造者來說,自然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木偶有了心,他會快樂還是悲傷?”清孝身形一滯,但他并沒有回頭,反而加快腳步走了出去。************************清孝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了那間地下室。不管忍過去做了多少惡事,但清孝能夠感覺得出,他說的那些話里有真實甚至真誠的成分。但惟其如此,越發(fā)痛不可當。是的,越接近真相,痛苦也就逼得越近,那些笑容終將失去,那些單純的快樂將永不會回來。在他與他之間,注定橫亙著厚厚的血痂,如果他執(zhí)意要找回那個失去的羽。他霍地推開門,迎面便見著阿零正扶著家具練習站立,就像他剛剛離開時那樣。看到他進來,阿零展顏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主人,阿零正在練習站立呢?!?/br>一邊說一邊扶著家具走了幾步,然后停下來,歪著頭看著他,象是在等待他的贊揚、清孝靜了一下,細細端詳著微笑的阿零。阿零正背對著陽光站立著,身后是半開的法式玻璃窗。微風正從窗外吹來,濃綠的樹葉搖曳生姿。在陽光和樹影的襯托下,阿零的身形顯得異常纖細精致,有種游離于塵世之外的感覺。清孝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應該是承認現(xiàn)實的時候了。這一幕田園牧歌似的畫卷只是虛象,冰層正在裂開,下面寒冷洶涌的激流才是真正的人生。他是被勝利的喜悅沖昏了頭腦,還是潛意識就拒絕去用心觀察,為什么只看到阿零的點滴進步,卻忽視了對方對自己的依戀正在逐步加深?他只是一味樂觀,覺得阿零違背自己的心愿正顯示出某種覺醒,為什么竟然看不出這只是阿零討好自己的方法,因為覺察出這樣做會讓自己高興,就像嚴格遵守戒律會讓忍高興一樣?清孝苦澀地笑笑。在意識到對現(xiàn)實的無能為力時,他總喜歡微笑。小心翼翼地遮掩起所有的傷口,假裝一切還能夠得救。他微笑著俯下身去,看著阿零的眼睛:“你一直在練習站立么?在我走了以后?”阿零的笑容有些僵硬,垂下了眼皮,畢竟還是不慣說謊:“主人……”清孝溫柔地掰開他的手。手很干凈,清洗過又戴了手套,沒有一點食物的殘渣。但他顯然忘了照鏡子,鼻尖還殘留著白色的糖粉。清孝給他拭干凈,道:“我在問你,我走了以后你一直在練習站立么?”阿零小聲地道:“練習了一會兒……主人,阿零的腳很疼!”清孝沉默了片刻,沒有理睬阿零明顯的撒嬌,慢慢地道:“其實,你并不喜歡練習直立,更不喜歡站起來走路,是吧?”阿零委屈地道:“那樣很辛苦的,阿零跪著做事做得很好……”清孝陡然直起身來,動作幅度之大讓阿零嚇了一跳。他驚惶地看著清孝冷凝的面孔,一下子撲到清孝懷里,叫道:“主人,您生氣了嗎?您不會不要阿零吧?”那溫暖柔軟的身體抱在懷里,帶來難以言喻的親昵滋味。都說有一個懷抱可以依靠是多么幸福,有誰知道被人全心全意地依靠也是一種幸福?清孝嘆息一聲,用盡全力將他推開,看他不知所措地坐倒在地板上,連安慰的心思都沒有了。只覺疲倦。深入骨髓的疲倦讓他連發(fā)怒都缺少力度,淡淡地道:“我是很生氣,你總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真不要你了,你怎么辦?如果我死了,難道你也跟著去死?”清孝嘆息一聲,用盡全力將他推開,看他不知所措地坐倒在地板上,連安慰的心思都沒有了。只覺疲倦。深入骨髓的疲倦讓他連發(fā)怒都缺少力度,淡淡地道:“我是很生氣,你總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真不要你了,你怎么辦?如果我死了,難道你也跟著去死?”這話說得太重,阿零完全無法接受,呆呆地看著清孝,道:“主人……”清孝不說話,徑直從他身旁走過,打開電腦開始工作。見清孝聽而不聞地忙著自己的事,阿零頓時著慌,連聲道:“主人生氣了嗎?阿零再也不敢了!請主人懲罰阿零吧!阿零原本以為,以為……是阿零的錯,主人怎么懲罰阿零都可以的啊,但別生氣好不好?”那聲音回蕩在房間里,聽來更像一種惱人的噪音。清孝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提電腦,道:“你別說了,天氣已經(jīng)夠熱了!”他靜了下來,穩(wěn)定住自己的情緒,道:“明天我會去購物,希望你能明白自己該做什么,不要讓我再失望了!”書房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把那奴隸的哀求和哭泣一起關到了門外。******************亮銀的寶馬敞篷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撲面而來的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