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作引，梳理出整件事的經(jīng)過，自然沒空管她這檔子小事。

    “此事暫且不提，你所說之事，可有物證？”王管家道出關(guān)鍵。

    吳繡娘暫時逃過那一劫，眼中露出大喜之意，但又不敢在此表露，所以只得激動地搓手，然后掏出懷中的簿子。

    “證物在此。”吳繡娘連說話都有精神了些。

    王管家接過，翻閱。

    繡娘雖多，但至多不過十幾位，且各位所制之物都是分開記載的，很容易尋找。

    “采云，七日前，制成一枚藍(lán)底竹紋錦緞香囊，得者，三少爺?！蓖豕芗易x出那一欄字，然后將簿子呈遞到老爺面前。

    老爺略瞥了一眼，抬手示意他收回。

    ☆、劇情走向不對

    “采蓮，到你了。”王管家把簿子揣進(jìn)袖子里，喚另一位上戲臺。

    采蓮，采云，光聽名字就有不小的關(guān)系。

    采蓮比吳繡娘說話利索，邏輯也清晰地多。她挪膝上前，不費多少功夫就將自身所知的“因”娓娓道來：“賤婢與采云從小侍奉在少爺左右，故此比其他丫鬟們更得少爺關(guān)照。”

    “賤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少爺，所以從不敢生出肖想之心；可人有萬千種，采云雖與我一同長大，性格卻是截然不同地。”

    “她愛慕少爺已久，且從不多加掩飾，更不忌諱上上下下地眼色?！?/br>
    “而少爺雖寬厚待人，但沾花惹草地事從未做過，似采云之心，即便近在咫尺，他也從未碰過一絲一毫?！辈缮徴f到這里，視線遠(yuǎn)遠(yuǎn)朝李瑜這邊投來。

    這話明擺著是說給夫人聽的。

    可惜李瑜并不是真正地夫人，即便收到她的好意，所想的也只不過是這背后地緣由。

    她細(xì)聽下這些話，除了知道采蓮想討好夫人，還發(fā)現(xiàn)了她與采云的惡劣關(guān)系。

    采蓮句句抬己貶人，雖未明確指出什么，但行里話間的用意都昭然若揭：

    采云肖想少爺，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地。

    這樣的負(fù)面印象落在采云身上，只會加重眾人對她的懷疑。

    采蓮繼續(xù)往下說：“郎無心，妾有意，即便少爺不曾理睬過她，采云也從未放下心思，這一點，賤婢與少爺身邊的青竹都可作證?！?/br>
    青竹是跟隨在少爺身邊的小廝，因這兩天少爺中毒，只能臥床，所以沒用上他這個隨侍出行的。

    這時他也在，被采蓮牽連進(jìn)來，倒沒像吳繡娘一樣慌張，而是堂堂正正地跪下：“采蓮所說，青竹可證?！?/br>
    老爺嗯了一聲。

    采蓮這時進(jìn)入正題：“賤婢早知道她膽大妄為，殊不知，她已是膽大包天了?！?/br>
    “少爺大婚，與夫人琴瑟和諧，但采云之心未死，乘著夫人回門，就在少爺面前胡鬧，讓她納自己為小。”

    話到此處，在場沒誰是傻的，腦中的猜測都漸漸被采蓮牽到一處。

    局外之人李瑜也明白了。不過靠的不是采蓮，而是腦子里那些對古裝影視劇情節(jié)的印象。

    郎無情，妾有意，郎有伴，妾委身不得，便因愛生恨，反目成仇。

    這種類似于三角戀的情節(jié)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

    “少爺與夫人情真意切，自然不會讓夫人受丁點委屈，當(dāng)下就把采云發(fā)去了繡院，讓她不得再回來?！辈缮徴f罷，委委屈屈地瞧了夫人一眼。

    “可風(fēng)聲不緊，夫人還是知道了，盛怒之下，就把賤婢也發(fā)走了?！?/br>
    采蓮多言了。

    王管家察覺到不對，及時用眼神讓她閉了嘴。

    李瑜這才明白采蓮先前示好的用意：她無非是想重回這位少爺?shù)姆績?nèi)。

    舊去的丫鬟說完，還有新來的。

    剩下的一位丫鬟，等她抬起頭來時，李瑜覺得眼熟，一想，原來是這兩天候在門外的其中一個。

    這位丫鬟說話要簡潔地多，也不添什么多余地修飾，大概是因為和李瑜一樣，本就不是局中人，所以也不會多偏向哪一方。

    “采云姑娘自離開后，又偷偷回來過一次。那時我守在屋里，看得清楚?！?/br>
    “她向少爺哭訴懺悔，說自己已有悔過之心，求少爺放自己回來?！?/br>
    “少爺不答應(yīng)，也沒生氣，只是丟給了她一些散碎銀子，讓她以后好生在繡院做事，別再回來了?！?/br>
    “采云姑娘哭了一陣子，就撿起銀子，給少爺磕頭，然后離開了房里?！毖诀哧愂鐾?，復(fù)又低下頭。

    此事的證人是少爺，在此的眾人無不知道少爺?shù)娜噬?，所以都無懷疑。

    戲唱到這里，已經(jīng)明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采云的身上。

    采云面露悲切，眼含淚水，嘴哆嗦了個半天，也沒說出一個辯駁地字來。

    她也跟采蓮一樣，遙遙地看向李瑜這里，不過看的不是她，而是少爺。

    李瑜就站在少爺身旁，此時循著她的視線側(cè)過頭，目光與何洲的正巧交匯。

    何洲定定地看著她。

    李瑜前一秒還覺得不好意思，轉(zhuǎn)了頭過去，但后一秒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轉(zhuǎn)頭看這圈子的中心：采云昂著頭，還在看這里，身子絲毫不動，如一尊泥像。

    跪在后面地采蓮，丫鬟，吳繡娘也是一樣，連眼珠子都沒有半分活動地痕跡。

    李瑜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青竹，老爺，王管家，還有周圍眾人都如同靜止了一般：或面目呆滯地立在原地，或神色興奮地抻著脖子往前看，或毫無興趣，只顧抬袖擤鼻涕。

    這些動作就像被相機(jī)捕捉后的畫面，生動，鮮活，但是沒有真正地人味。

    何洲捂著胸口，毫無預(yù)兆地咳出一大攤血。

    李瑜急忙轉(zhuǎn)身，身體動作卻詭異地遲緩。

    她的手維持著向前伸的姿勢，定在何洲的手背上方，一分一毫都不能再挪移。

    李瑜的眼前開始變黑暗。

    光芒，色彩，人像，都被一點點扭曲，旋轉(zhuǎn)，直至湮滅。

    “夫人，夫人，時辰快過了。”熟悉又陌生地聲音在她耳畔回響。

    李瑜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還殘留著對未知現(xiàn)象地驚恐。

    她麻木地受丫鬟的攙扶，坐起身，開始洗漱，梳妝。

    “夫人，待會兒逢春醫(yī)館的李大夫要來給少爺看病，您得快些到場。”

    “若是落在老爺?shù)暮箢^，可就不好了。”

    “嗯?！?/br>
    李瑜的神智清醒過來。

    穿過長廊，到達(dá)東院，大夫診斷，老爺下令，搜查再一次開始。

    她坐到床前。

    何洲不一會兒就醒來，他疲倦地睜開眼，看見她，目不轉(zhuǎn)睛。

    然后伸出手。

    李瑜毫不猶豫地握住。

    “幸好，回來了。”

    字句間尤有后怕。

    很少流淚的李瑜，短短幾天里就哭了第二次。

    上回是偷偷抹淚，這回是放聲大哭。

    何洲與她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