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升朝。

    王醴換朝服時，孟約就在一邊發(fā)花癡，大明的朝服穿上，顯得人格外雍容有主，眉風(fēng)一掃，簡直要醉死人：“年年是不想讓我去上朝嗎？”

    “我郎君這么好看，我不想讓他被別人看到，你說該怎么辦？”

    實話說，這話王醴聽著有些錯愕，這天底下，居然還有人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臉說他好看，委實是種太新奇的體驗。不過，是孟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唔，知道了。”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話讓孟約腦子有點短路：“你知道什么了？”

    “人常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吾深以為然?！?/br>
    孟約腦子轉(zhuǎn)好幾個彎才get到王醴的梗，她夸他好看——他覺得他稱不上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夸他好看等于再說——我愛你。

    這悶sao勁也沒誰了！

    “趕緊洗漱去上朝，別耽擱時間，天色已經(jīng)不早啦?！泵霞s說話時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嘴角止不住地越揚(yáng)越往上，她最近發(fā)現(xiàn)自己眼角都有笑紋了，雖然很淺很淺，但她現(xiàn)在二十出頭??！年輕輕滿臉膠原蛋白，結(jié)果她能生生笑出笑紋來。

    “好，年年再睡會兒，我去去便回?！?/br>
    “嗯。”孟約自從有了阿雝，就開始熱衷于睡懶覺，從前她也是睜開眼就起，從不賴床的。生下阿雝后，就頓時領(lǐng)悟到睡懶覺這個人生奧義的樂趣何在，于是便從此能不早起就不早起，能賴一會兒是一會兒。

    當(dāng)然，也沒法賴太久，王醴去上朝前雖然哄過阿雝，但阿雝喝完奶玩片刻就仍會犯困，孟約得趕緊起來，趕著第二撥哄他。起來哄好阿雝，孟約的一天也就開始了。

    最近的日常是畫，以及整理春宮，通過呂擷英得知，書商最近快陷入瘋狂，因為的精裝版太太太太太受歡迎。經(jīng)過幾位書畫大家的大加贊賞之后，這就不再是單純的春宮，而成為了藝術(shù)。

    和大家理解的一樣，什么東西一旦和藝術(shù)掛勾，尺度節(jié)cao之類的東西就不再重要。書畫大家們的評價極高，盛贊“體態(tài)嬌妍，骨rou豐勻，情韻兼美，遠(yuǎn)邁吾輩”，有書畫大家們這么極力贊美，賣不好才叫有鬼。

    賣太好導(dǎo)致書商催稿成魔，聲稱：再不給我稿，就吊死在你家門口。

    孟約：我曾經(jīng)害怕的，終于要成為現(xiàn)實啦。

    一邊收拾畫稿，孟約就一邊搖頭，輕聲地吐自己一句槽：“沒想到你內(nèi)心這么黃?！?/br>
    何止一般的黃，最近尺度越來越大，大到呂擷英走進(jìn)來，看了直捂雙眼，驚呼道：“我的天，年年啊，這畫上的人衣裳不能再少了，再少下去，官府真的要來查封。年年啊，你要有點下限，別教壞孩子。”

    “這不是給成人看的嗎，我沒打算教壞孩子，我教壞的都是成人。”孟約從不覺得島國的動作小電影能把人教壞，最多能把人變得猥瑣，那種宅男式的猥瑣通常只在內(nèi)心默默演繹。雖然這也有點怪讓人心里發(fā)毛的，但宅男就剩下這點人生樂趣，還是不能剝奪的。

    “好罷，你都情韻兼美了，委實要壞的也不能賴你，不壞的還正好能學(xué)學(xué)你怎么畫人物的?！币獏螖X英說，她徒弟畫的人物，把春宮這倆字拿開，著著實實是一本出色至極的人物畫教科書。

    孟約忍不住壞笑，把畫稿卷吧卷吧放進(jìn)畫筒里：“先生今天這么早，不是下午堵有課嗎？”

    “是啊，我是特地奉長江書院院長之請，前來邀打鼓人往長江書院開堂授講??！”也就是長江書院近水樓臺，這兩年南山書院就一直在尋打鼓人，他們書院副教的學(xué)子，也不是人人都有為官出仕的志愿。也有人的志愿是寫寫畫畫，逍遙于山水之間，在楊廷禮為打鼓人寫過戲本的消息人盡皆知后，寫戲本也成了挺多學(xué)子對未來職業(yè)的規(guī)劃。

    呂擷英順嘴也提了一句，但孟約特別怕為人師，尤其是她并不很擅長的方向。讓她教畫畫，她都不知道怎么教呢，難道教人物，不行，一教人物就得壞水，什么都能瞞得到人，下筆的線條神態(tài)設(shè)色絕對瞞不了，就是仿名家，也會不自覺帶上自己的習(xí)慣。

    這時代的文人眼都毒，所以，絕對不能抱僥幸心，孟約是打死也不會去教繪畫課的。但是她除了繪畫，還能教什么，教美術(shù)史……得了吧，書院里的學(xué)子說不定比她還門兒清。

    “先生，你讓我去教什么？”

    “教人怎么編故事，怎么畫繪本啊，長江書院又不是南山書院，不用把學(xué)問作得這么正兒八經(jīng)。可以是消遣，可以是愛好，日后女孩子們要當(dāng)成畢生事業(yè)也可以，左右不是有年年珠玉在前嘛，有樣學(xué)樣總是會的吧?！?/br>
    孟約指自己的牌子，一臉驚詫：我這樣的，也能叫珠玉在前？

    第三八零章 也許漫長，終會抵達(dá)

    呂擷英總致力于讓女孩子們即使身在深深院落中，也能夠憑借自己的手自己的眼自己的一顆心，去領(lǐng)略人世間的風(fēng)景和風(fēng)情，而不是被墻困住。女孩子在家從父母，出嫁從夫君，于出行上而言，時下仍沒有什么太大不同。單獨一個女孩子，即使世道承平，處處不需擔(dān)心安危，想獨自去走一走大山大川，其實也還是很難。

    這時得說到孟約，看她，擁有自己事業(yè)，多么自由。她去不到的地方，她的繪本，她的戲劇會替她去，甚至大家都抵抗不過的時間，她的繪本故事畫卷會抵抗得過。不久之后，相信她還會有更多。

    所以，她顯得快樂充實而自在，不論男女，想做到像孟約一樣，都不容易。呂擷英想做的，是從這不容易里，多為女孩子們爭取一點契機(jī)。

    當(dāng)呂擷英把她的想法說完，再看孟約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你哭什么，我……剛才沒責(zé)備你吧？”

    呂擷英簡直懷疑，剛才她不是在說自己的想法，而是說的別的什么。

    孟約從頭聽到尾，開始是想：嗯，我確實得為女孩子們做點什么。

    越到后來越聽越往深里想，忽然想到現(xiàn)代的時候，她們能進(jìn)學(xué)校讀書，能光明正大地想去哪里去哪里，可以出門去工作，可以一個人吃飯逛街SPA看電影，一個人去遙遠(yuǎn)的地方旅行，甚至保持獨身，勇敢地說“我不想生孩子”……這些所有的一切，是經(jīng)過多少代人的努力，多少先賢為之奔走，才最終成為現(xiàn)實的。

    這其中一定有很多很多艱辛吧？

    不，最重要的不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