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低，確實要下雨的樣子。郭蘊(yùn)素來心細(xì)妥帖，臨走也沒忘與陳縣令家中仆婦說一聲，仆婦連連道謝后，便趕緊去尋自家小姐，不消多時少女們乘船上岸各自返家。

    未及入城，大雨傾盆……

    第十四章 負(fù)心人才諸多借口

    不知先從哪里開始的車馬喧嘩，原本歡樂的氣氛瞬間繃緊，孟約遠(yuǎn)遠(yuǎn)綴在車隊末尾，并不知道前方城門處發(fā)生了什么事。上元夜城門推遲關(guān)閉，但夜間入關(guān)卡較白天嚴(yán)密許多，孟約便當(dāng)前邊堵著是因為關(guān)卡的緣故。

    “小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br>
    自打穿越，已經(jīng)習(xí)慣早睡早起的孟約這時正犯困，一打呵欠便是滿眼淚光，她揉一下眼睛問道：“今夜四門皆有重重關(guān)卡，重兵把守，能出什么事？”

    “馮mama已去打探?！?/br>
    約小半個時辰，城門前的車馬才重又放行，馮mama也打聽完消息回來：“不知什么人受了難，攔下三位京城上差尋求庇佑，想必是有大冤在身，便是有三位上差在，那人也是險死還生。方才城門口打得好是駭人，好在三位京城上差，除一位身手遜色些，另兩位都很了不得，加之城門官兵，這才將那人救下。”

    孟約自覺已經(jīng)脫離劇本很遠(yuǎn)，雖然偶爾還想一想京城里的劇情推進(jìn)到哪里，但那就好從電視里看另一個世界似的，并不覺得跟她還能有什么交集：“許妍她們都無事吧？”

    “除幾位小姐受些驚嚇，驚了幾匹馬，都還妥當(dāng)?！?/br>
    “那便好，趕緊回吧。”

    路過城門，孟約仍是好奇地卷起簾子朝外看，因困得很呵欠連天，眼里的水光滿得都溢出來。春柳待要拿羅帕，孟約早頭一低，雙眼在袖擺上輕輕一蹭，復(fù)又抬頭，卻被飄來的雨淋一臉：“看來方才真的很兇險，城墻上的血都還沒被雨洗刷去。”

    細(xì)芳和春柳忙一個把孟約扯回來，一個把簾子放下，嘴中連道：“小姐別怕，別怕啊。”

    孟約：我真沒這么心性纖弱。

    回府后，孟老爺看到孟約，長出一口氣，連連問好幾句“沒事吧”，確定孟約真安安全全回來，孟老爺抹一把冷汗：“本要去聲城門接你，衙差卻命街坊四鄰緊閉門戶不許出入，與衙差打聽，衙差卻道出了人命，為父嚇得魂都差點(diǎn)給丟了。”

    不知道為什么，孟約忽然覺得古代好危險，時不時就能聽到出人命的事，可比孟約在現(xiàn)代聽說的頻繁很多：“大約事關(guān)重大，什么風(fēng)聲都沒有，爹，你還是早些睡吧，眼里都生了血絲?！?/br>
    “你沒事就好，為父這就去睡，你也早去歇著。”

    一夜冷雨未歇，第二日早起，雨仍還在下，天黑得仿佛要塌下來，云層十分低。孟老爺大清早出去，孟約起來后不久又回來，回來后卻坐著久久不語。

    孟約去給孟老爺送廚娘巧手做出來的臘梅糕，結(jié)果就看到孟老爺燈也不點(diǎn)，在書房中仿佛坐成了一尊沉默不言的石雕泥塑：“爹，怎么了？”

    孟老爺看到孟約，忙命人掌燈，見孟約端著點(diǎn)心來的，很給臉地吃兩塊，許久之后，嘆一聲說：“年年，爹對不住你。”

    “?。俊泵霞s不解地看孟老爺，沒頭沒腦地，就一句“對不住”，“爹，有什么事，咱們好商好量，別來什么對得住對不住。你就是在外邊有個什么，我也不是那容不得人，必要獨(dú)占才行的?！?/br>
    “瞎說什么?！泵侠蠣?shù)擅霞s，懷疑他對女神太太的忠誠，親生女兒也不能忍。

    看來不是這事，那還有什么能對不住她，周文和現(xiàn)在應(yīng)該什么消息都還沒往鹿邑縣送，就是要說對不住，也略微有點(diǎn)早：“那爹說對不住干什么，嚇壞我了?！?/br>
    “文和已是官身，士庶且有別，何況士與商。便是周家與我們家素來交好，周家亦寬厚，但士商之別，早晚要在你與文和之間生出溝渠來。從前為父只想，你可籍此脫得商戶女之身，卻不曾想得更長遠(yuǎn)一些?！泵侠蠣斈晟贂r，極不愛讀書，師長曾道他有天賦，他卻更愛經(jīng)商，也曾氣得父母打他個半生死，他亦從不覺經(jīng)商有什么不好。

    走南闖北經(jīng)年，孟老爺見識過士庶間仍存天淵之別后，雖然偶爾也會念一句“當(dāng)年真該好生讀書”，但并沒有太后悔。但今日出門聽來的事，卻讓孟老爺悔得腸子都青了，這一句對不住，就是因此而來。

    孟老爺想如果他當(dāng)年好生讀書，不說中進(jìn)士做官，就是中舉后謀個官做，哪怕品階低，也不必今日叫女兒因商戶女出身而遭終不能避免的……輕賤！

    孟約：我一點(diǎn)不覺得商戶女有什么不好，真有個當(dāng)官的爹，哪有這么愜意的日子可過，沒準(zhǔn)得宅斗呢，我沒這智商。

    “爹，世間負(fù)心人才總是諸多借口，不負(fù)心的只會想方設(shè)法彌合?！泵霞s順手把孟老爺面前冷掉的茶端走，另從侍女手中取一盞熱茶擱到孟老爺手邊。

    閨女越是貼心，孟老爺心里越不好過：“周家寬厚，只盼文和也是個忠厚的?！?/br>
    如果沒女主，周文和又沒遇到其他誘惑的話，說不定周文和真能和“孟約”相守到白頭，往好的方向想，沒準(zhǔn)能彌合成一對恩愛眷侶。畢竟周文和一生未婚，守了女主一輩子，只是那女主并非“孟約”而已。

    “爹安心便是?！敝劣谕嘶闀偷矫细畞碇?，怎么寬慰孟老爺，孟約覺得她得好好想想再說，看今天這情況，孟老爺恐怕會很自責(zé)。

    因為孟老爺看起來情緒低沉無比，孟約也就沒去問到底外邊發(fā)生什么事，她回到自己院子里后，著馮mama去打聽。馮mama與孟老爺身邊的管事問過，便來回孟約：“管事也不知詳情，只道是哪家的大婦要發(fā)妻與發(fā)妻之子，那大婦的夫君早年于寒微時曾娶過妻。后來高中，瞞下家中已有發(fā)妻一事，娶了高門出身的大婦，紙哪能包住火，到底被大婦得知。聽聞，那大婦的夫君如今權(quán)勢漸大，那大婦擔(dān)心在后宅中地位不保，這才出此殺招。”

    孟約：這就是我慶幸沒穿成官家小姐的原因。

    “高門大院是非多，反不如小門小戶清凈，咱們家這樣正好，吃穿不愁，也無人來欺?！闭f罷，孟約叫人擺紙筆，上元節(jié)出去游玩，女教習(xí)喊她歸來后作畫，她正好有點(diǎn)眉目。

    馮mama將要退出室內(nèi)時，孟約腦子里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念：“等等，打聽清楚那家姓什么了嗎？”

    馮mama：“聞?wù)f姓葉?！?/br>
    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