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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器隨之咔噠咔噠作響,日本科學(xué)家們也如同上了發(fā)條一樣,每隔三十秒,快速在表格上填下一行數(shù)字。約十組數(shù)據(jù)填完,豎置鎘棒也已完全抽出,只剩下奧本海默那一根用以控制反應(yīng)強度的、與鍋爐等直徑的二十六英尺橫置鎘棒。 仁科芳雄一刻不停的報著儀表盤的數(shù)字。爾后,玻爾站在看臺上沖奧本喊話,后者立刻往外抽離鎘棒,非常小心的,緩慢的,一英尺一英尺的,隨著那根橫亙鎘棒的一點點抽出,鍋爐四周的計數(shù)器走的越來越快。直到鍋爐直徑的一半,十三英尺。 楚望手持液態(tài)鎘灌注設(shè)備,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鍋爐頂?shù)妮椪諒姸葍x表,上面在自動繪制鍋爐里慢反應(yīng)的輻照指數(shù)曲線——它的讀數(shù)逐漸往高處走著,爾后逐漸趨于平穩(wěn),預(yù)示著鍋爐底端,奧本海默手中那只鎘棒已經(jīng)完全抽出。 平穩(wěn)的輻照指數(shù)曲線,意味著增值系數(shù)為一,鍋爐內(nèi)部的輸出功率大于輸入功率。 同時也證明:可控核裂變已經(jīng)開始自動進行。 費米與她一同盯著輻照指數(shù)曲線,玻爾則遠遠看著奧本海默,以防一有不測,可以隨時叫他將那根橫亙鎘棒插回鍋爐,他自己也立刻與費米、楚望一同從頂端注入液態(tài)鎘。 不論看臺上還是看臺下,科學(xué)家抑或軍官……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看這一切靜靜進行著。 整座研究院,只剩下上百臺計數(shù)器,一刻不停,滴答滴答的快速而平穩(wěn)的走動。 那滴答聲走的越穩(wěn)越久,楚望心跳的越快。她握著液態(tài)鎘灌注儀的手已從發(fā)酸到麻木,心里卻只有一個聲音:全人類第一次成功的慢反應(yīng)快要實現(xiàn)! 直到奧本海默看了看懷表,沖玻爾與楚望大吼:“五十六分鐘,沒有意外發(fā)生!” 楚望眼睛一點一點睜大。早于前世整整十二年! 仁科芳雄與日本大班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余人仍在進行計數(shù),仁科芳雄放下手中計數(shù)本,快速走過來同奧本海默握手。 看臺上的軍官紛紛站起身來鼓掌。 鍋爐下面的中國政府與商會代表與英、日兩國公使互相慶賀、握手。三名副官開啟香檳與白蘭地,給來的科學(xué)家與軍官們每人分發(fā)一支??磁_底下的科學(xué)家與士兵紛紛走上前來,在酒瓶標簽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佐久間與日本大班都在盯著她。她高高仰視著,臉上在笑,似乎在說:“六周,我說到做到?!?/br> 她心里有個別的聲音在說:其余的,我也一定說到做到! 玻爾與費米一人給了楚望一個大大的擁抱,前者抱完以后下了看臺去交代計數(shù),后者則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恭喜你?!?/br> 楚望沖著他笑容開懷的瞬間,眼睛一下濕潤了。 費米又拍拍她,“下去在酒瓶上簽個名字。” 她點點頭,跟在他后頭順著臺階艱難的爬下鍋爐。 奧本海默早已經(jīng)等在臺階下頭。費米下來時,兩人十分默契的擊掌,爾后費米自然而然的接過他手里遞來的白蘭地酒杯。 費米走后,他隨即站在下頭沖楚望張開雙臂,楚望笑得齜牙咧嘴,毫不避忌的一個大熊抱撲了上去。 奧本海默用他那發(fā)音古怪的國語說:“在中國,這是不合理的?!?/br> …… “這是愚人節(jié)誕生以來,人類史上唯一真實的最好的消息,是不是?”佐久間在酒瓶上用漢語寫下自己的大名,沖那群英國軍官笑著說道。 謝擇益看了看表,“十二點已經(jīng)過了,請別再自找沒趣?!?/br> 佐久間仍沒臉沒皮的笑:“不寫下你的大名嗎,我們英俊的上尉先生?是在在猶豫要寫中文名還是英文名,還是在等待你的小美人一起在史上留名?” 朱爾查正好過來,示意他一同去鍋爐下面看一看。 謝擇益遠遠盯著臺階方向,跟在朱爾查身邊往人群方向走。有人遞給他一杯酒,被他婉拒了。 朱爾查見他心不在焉,往臺階那邊看了一眼,無奈的拍拍他的肩膀:“去吧?!?/br> 他點頭謝過長官,穿過人群朝她走過去,楚望正好也看到了他,滿臉燦爛笑容的朝他奔過來。 謝擇益看著那個極有感染力的、幾近有點不管不顧的笑容,自己幾乎也被她感染了。 立刻站定,正想說:“恭喜。” 話沒出口,他眼前那個小小人影一晃,下一瞬,他感覺到自己從腰際被她緊緊抱住。他吃住那個重重飛撲過來的熊抱,整個人后退一步,同時也穩(wěn)穩(wěn)的伸手將她護著,不使她摔倒在地。 ☆、〇二七 夜十九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很開心, 是不是?” 他看到她從自己懷里抬起頭來, 眼睛笑得彎彎得,露出一排白牙齒, 尖尖的, 絕非天真無邪的;無所顧忌的帶著點刺,一如兩年前在離島上時, 他就知道, 此刻她懷里這個姑娘,絕非善類。 她時不時會有一些行為完全的出乎他的意料。 叫他們?nèi)ニ溃?/br> 那天她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露出那個微笑時,他看到了其中另一層含義。這個只有同類才能懂得的瘋狂與怒吼, 突然之間將他死寂了二十二年的胸腔點燃起巨焰。 然后,我們生! 她就是他心里著魔一般癡迷著的東方。不是香港為了迎合英國人而走了形的東方, 更不是上海這諂媚附和任人宰割的東方, 是流淌在他骨血深處,窮極一生都想要捕捉到的那一點在這遠東土地上古老而緘默的民族,終有一天能誕生令他發(fā)冷抑或發(fā)熱的激情的影子, 在這個人身上如此血淋淋的鮮活著,一次次將他征服。 此刻她就靠在他胸膛,他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使她發(fā)覺自己每一個眼神與呼吸里都帶著愛慕。 她在他懷里用力點點頭。幸好她很快松開了手, 否則再多一秒,難保他神魂顛倒之下會做出什么越矩的動作。 有人將一只白蘭地酒瓶遞過來,標簽上已經(jīng)密密麻麻寫滿了中文字的日文名字。 整個研究院,有中文名字的, 只有謝擇益與她兩個人。 謝擇益將酒瓶遞到她面前。 她看著那一行行的中文字,用字正腔圓的國語說:“不簽?!?/br> 他將酒瓶退回去。 她又在他身邊小聲說了句:“丟老母的簽名。” 聽得這句,謝擇益微笑了。突然想起,他似乎恥笑過她:“廣東話講得唔錯?!彼F(xiàn)在打算將這句話再認認真真說一次:“講得唔錯?!?/br> 她笑了:“沒我們什么事了,對吧?” “嗯?!?/br> “那么回去了?”她說。 他點頭。 她走三步,他邁兩步。沒跟上去,只不近不遠跟在她后頭。走在人群里時,他已經(jīng)模糊了別的一切;遠離了人群,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