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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畫了第一次見他時他的模樣,手里端著一盤臭豆腐,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開車的、戴墨鏡的、看地圖時皺眉的……很多很多的他,大概每個表情黎簇都畫了。然后是清涼殿、地宮、沙漠、胡楊林、卡車……一副又一副拼接成一次完整的沙漠之行。吳邪抬手觸碰泛黃的畫紙。手指在紙張上劃過發(fā)出細小的噪音,他隨手拿起一副,下意識翻了過來,果然在畫像后面看到了黎簇的字。每一副畫像后面都有黎簇寫下的一些內容。還記得你問我喜歡你嗎?喜歡,真的喜歡了你兩輩子。還記得那盤臭豆腐嗎?真的很難吃,可我喜歡,因為那是你做的。還記得你摸我的頭嗎?你的手好溫暖啊,我每天都把頭發(fā)洗干凈,就等著你來摸呢。還記得你給我的燒酒嗎?舌尖嘗到的是辣味,過喉后是甜的。還記得你牽著我的手嗎?我當時好想找根繩子把我們兩個綁起來,這輩子都不要分開了。還記得你在沙漠里昏過去的事情嗎?我在你昏過去后,悄悄親了你,你的嘴唇是干裂的,我一點一點把它們舔成濕潤的。……如果說找蘇萬之前的吳邪還能很冷靜的尋找世界亂套的原因,那么當找過蘇萬之后,吳邪要找的,就只剩下黎簇。吳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蘇萬家的,他沒有回吳山居,而是渾渾噩噩走到了黎簇以前的家里。蘇萬花錢買下了房子,吳邪撬開鎖走進去,房里是厚厚的灰塵和密布的蜘蛛網,空氣里全是塵埃和陳舊腐敗的味道。吳邪握著存有醫(yī)院錄像的U盤,腳步虛浮的往里走,來到黎簇的房間。窗簾沒有拉上,有外面的光線照進來,透過明亮的陽光可以看到空氣中的微塵,跳躍著像在翩翩起舞。墻上是空白的,黎簇是個沒什么喜好的小屁孩,不像別的孩子,在十八歲時追各種明星,貼了滿墻壁的海報。在遇到吳邪以前,黎簇沒有偶像,遇到吳邪之后,吳邪就變成了他心之所向情之所鐘。書桌上只放著兩個相框,看來小屁孩不愛拍照,照片不多。吳邪輕輕拿起相框,大拇指小心翼翼擦去上面厚厚的灰塵,漸漸的,眼睛笑成月牙一樣,嘴角拉到耳根子的少年人露出臉來。吳邪忍不住跟著笑開,然而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臉上。隨著相框上所有灰塵地抹去,照片的全貌露出來了,照片上除了黎簇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是他吳邪,趴在桌上畫地宮地圖睡著了。這張照片顯然是黎簇趁他睡著時偷拍的合照,少年人的笑陽光里帶著點惡作劇的意思,因為吳邪頭上有兩只兔耳朵,那是手機自帶的可愛貼紙。為了不讓自己頭頂也出現(xiàn)幼稚可笑的兔耳朵,少年人還故意拿兩根手指擋住了鼻子和臉的部分。吳邪的心,像被重重捅了一刀,他拿著相框癱坐到地上,腦袋在床沿用力磕著,強忍著眼眶里的酸澀。天底下怎么會有黎簇這么傻的小屁孩啊,那時候被他綁到沙漠,有幽閉恐懼癥還要被迫下到地宮里,差點就死在里面,出來后卻不怪他,還趁他睡著拍這樣的合照。吳邪幾乎可以想象,傻乎乎的少年人紅著臉到照相館去洗照片,腳在原地不安地畫著圈圈,時不時抬眼看照相館的師傅,軟乎乎問對方能不能快點。照片洗回來后,立刻拿相框裝起來,然后趴在桌上,伸手去戳照片里他的臉,嘴里還要輕輕罵一句“老混蛋”。“黎簇……黎簇啊……”吳邪感覺自己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又像是有人惡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大力擰著,巨大的痛楚令他呼吸不暢,瀕死般摔趴到地上,身體一點一點卷縮起來,嘴巴大張著,想要哭出聲又辦不到。“啊……黎……黎簇……啊——”空蕩蕩的房子里,時隔多年,傳出了一聲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叫,隨后是一聲又一聲絕望崩潰的大喊。“黎簇……”“黎簇……”“黎簇……”無論他喊多少遍,都沒有人回答他。黎簇不是偏執(zhí),不是鉆牛角尖,而是他擁有的東西太少,好不容易得了那么點微小的溫暖,自然是緊緊抓著死也不放。正因為從未得到過,所以當吳邪把那一瓶蓋燒酒遞給他時,就等于是遞給了他一瓶蓋毒·藥,喝下后就中了他吳邪的毒。那短短十三天的相處,少年人的眼睛一點一點被他的身影占滿,每一個親昵的動作、每一句溫柔的話語,都是吳邪種下的情蠱。吳邪必須承認自己是個老混蛋,利用少年人渴望得到溫暖和關注的小心思,故意對他那么溫柔縱容,讓對方一步一步心甘情愿走入局中,當發(fā)現(xiàn)他有意出局時,更是卑鄙的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用那放縱的一夜來捆綁他,逼他為了他的局去冒險拼命。他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不是的,那個狠心趕走黎簇,對他置之不理的人,不是他吳邪。可事實是趕走黎簇的人是他,對他冷眼旁觀不聞不問的,也是他。拔刀砍自己的腿,為了證明腿斷了,拿匕首捅自己的耳朵,為了證明耳朵是有洞的……哪用得著證明,他相信他,相信他??!多想咆哮著告訴少年人,你什么也不用做,他全都信?。?!吳邪唯一不信的,是黎簇已經死了。他會找到他的,一定會找到他的。于是吳邪也瘋了,成了眾人眼里的瘋子,黑白兩道翻個底朝天,就為了找那個當年他自己趕走的少年人。誰勸都沒用,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吳奶奶拿孝道逼他都沒用。吳邪開始了馬不停蹄的旅程,從南到北國內國外,凡是黎簇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連汪家重組的各個盤口都去找過了,可無論他怎么找,就是沒有少年人的蹤跡。一年找不到,找兩年,兩年找不到,找三年……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會停下腳步。吳邪相信自己總能找到的,他也確實在第四年找到了。“曾聰?”路過邊境時,無意間看到一個白發(fā)蒼蒼的男人在放羊,吳邪沒想到對方居然是曾聰!這些年,為了尋找黎簇,他甚至找到了當初一起去古潼京的攝制組,想看看他們有沒有黎簇的消息,沒想到和對方閑聊時,對方居然說曾聰死在了蘇日格的客棧里,可吳邪記得很清楚,曾聰明明沒有死。那就很奇怪了,他腦子里許多事情,和別人是有出入的,就像當初黎簇說的那些事,別人都持相反的記憶,所以才會把他當成神經病抓起來。曾聰也認出了吳邪,他先是過于震驚僵在原地,隨后瘋了一樣大吼大叫撲過來,對著他就想打。興許是麒麟竭的緣故,吳邪的身體機能衰老的比同齡人要慢一些,所以他這些年沒怎么變過,身體的反應能力和敏捷程度都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