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肚子很不爭氣地發(fā)出了聲響，看到對人轉(zhuǎn)過蛆來，莫咄連忙低下了眼。

對方似乎也不在意，并沒說什么，然而過了一會兒，那香味就更濃郁了，直到一只雞腿遞到眼前，莫昭才愕然地抬起頭。

「給你?！鼓瞧蜇ひ皇峙e著雞腿，一手拎著剩下的燒雞啃了一口

莫昭一時不知該怎么反應(yīng)了。

那乞丐等了一會兒，便干脆地將雞腿塞到他手里，然后專心致志地吃起自己的那份，莫昭呆呆地看了他很久，才道了一聲「謝謝」，小心翼翼一地吃了來。

雞腿很鮮，咬下去甚至有點(diǎn)燙，溫暖卻是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腹部。

「這邊，坐。」就在這時，那乞丐似乎想起什么，指指火堆旁的位置，對莫昭說

莫昭更驚訝了，乞丐卻只是用力地拍了拍那塊地，示意莫昭快過去，莫昭猶豫了一下，便坐了過去：「謝謝。」乞丐沒有回應(yīng)，見他坐過去了，又頭繼續(xù)啃燒雞。

春寒沁人，火焰生出的溫暖卻讓莫昭慢慢地放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我的錢袋丟了，等雨停了，我就去賺錢還你。」

那乞丐似乎怔了怔，半晌才啞著嗓子道：「不用。」

莫昭似乎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乞丐不要錢。沉默了好久，才道：「那么我替你做一件事作為報答吧?！梗?/br>
「不用，多出來的，就給你?！?/br>
「那么我報答也是應(yīng)該的。莫昭也顯得很執(zhí)拗。

那乞丐終于抬起頭來看他。莫昭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那上面滿是傷疤，還印著大大小小的汗?jié)n，這時帶著幾分意外地瞪著自己，看起來就更可怕了。

如此僵持了好一陣子，乞丐突然開口：「我想到京城，缺個照應(yīng)?！?/br>
「我陪你去。」莫昭想也不想便道。

「為什么？」

「反正我也是到處走走?！?/br>
「我指報答。」

莫昭勾了勾唇：「天下沒有白給的恩惠。」

乞丐沉默了，莫昭也不再說話，三兩口把雞腿啃完，便要繼續(xù)睡，那乞丐卻又撕下另一只雞腿遞了過來。

莫昭也不客氣，道了謝便接了過去：「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天，雨停了就走。」

「好?！?/br>
一聲之后，兩人都再無言語，乞丐似乎不大愛說話，莫昭也不是愛攀談的人，春困正濃，他吃飽了便坐在那兒打噸，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乞丐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不時往火堆里添木頭，等聽到輕微的鼾聲，才終于抬起頭看向莫昭，眼中逐漸流露出一絲黯然，

「天下沒有自給的恩惠一嗎？」最后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他能夠明白這話里的諷刺和恐懼。

「昭……」名字脫口而出，耳中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不敢叫出聲來。

就如同偽裝成不相干的人，把各種各樣的關(guān)心和照顧掩飾起來，他不敢伸手觸摸那個人，也不敢開口叫那個人的名字，他害怕那個人會發(fā)現(xiàn)「他就是顏慕霄」這個事實(shí)。

雖然要在茫茫人海找到莫昭并不容易，但對于顏慕霄來說，要找到七巧樓的人卻并不困難。所以在祺卸帶走莫昭的第三天，他就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蹤跡。

然而，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不敢面對莫昭了。越是跟著兩人，看著莫昭一天天地好起來，便越發(fā)地害怕與那個人相見，他害怕自己會讓那個人變回在不語莊時的模樣。

于是他只能變換著各種面目，跟著兩人上了泰山，看著祺御離開，直到看著莫昭獨(dú)自下山，他也依舊不敢走到莫昭的面前。

然而又忍不住想要親近他，覺得只是在一起也很好。

又往火堆里丟了塊木頭，顏慕霄輕輕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清晨，雨就停了，顏慕霄一夜睡得極不安穩(wěn)。天微亮就醒過來了，坐在那兒怔怔地看著莫昭，以至于莫昭醒來時，他楞了愣，才有點(diǎn)慌亂地別開了眼。

「早?！鼓严乳_了口。

顏慕霄連忙低頭，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早。」他的聲音因?yàn)閭窝b而顯得沙啞。這時太含糊，就幾乎聽不清在說什么了。

他自己似乎也感覺到，便又連忙抬頭，看著莫昭，試探著道「雨停了?！?/br>
「上路吧?！鼓押芷降鼗氐?，而后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徑直往門口走去，仿佛他們一直都是旅伴，這時不過是露宿一夜，天亮了又重新啟程。

顏慕霄覺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就快了起來，他深吸了口氣，才追了上去：「等一等……你知道怎么走嗎？」

「走錯了。你自然會叫我?！?/br>
「……」

仿佛真的只是一路同行的旅伴，偶爾一夜停頓休息。欺騙沒有，傷害沒有，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然而還是有微妙的不同。

顏慕霄是一直到中午，兩個人坐在樹林中烤著兔子，才隱約感覺得到。

「你好像一直沒有問我的名字，不怕我是朝廷通緝犯嗎，」

「無所謂?！鼓蜒燮ざ紱]有抬起，「你不也沒有問我的名字嗎？」

顏慕霄一楞，又迅速掩飾過去，笑了笑：「那么，請問高姓大名？」

「不想說?！?/br>
「我問了，你不問我嗎？」

「不想問。」

顏慕霄慢吞吞地轉(zhuǎn)了轉(zhuǎn)串著兔子的樹枝，手緊了緊。又放松，仿佛很隨意地問「為什么？」

莫昭終于抬起頭：「這個很重要么？」

顏慕霄對上了他的眼。

表面上已經(jīng)看不出痕跡了，只有這雙眼睛，始終沒有一絲生氣。一旦對上，他仿佛又回到了跪在不語莊前的那個時候。

這個人笑著，眼中空洞，說，我不想活了。

只半晌就敗下陣來，顏慕霄低眼一笑：「不?！诡D了頓，見莫昭沒有說話，他終究有些不甘心地道：「我姓穆，認(rèn)識的人都叫我阿穆?！?/br>
「嗯?！鼓褢?yīng)了一聲，似乎并沒放在心上。

顏慕霄有些挫敗了。

不好奇、不在乎，現(xiàn)在自己對于這個人來說，只不過是陌路人而已。即使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跟自己一同上路，在這個人看來也不過是無關(guān)重要的事情。

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顏慕霄搖了搖頭。在難受不甘的同時，自己居然造還會覺得安心，會覺得即使這樣也是好的，比讓他發(fā)現(xiàn)真相造成慯害，要好得多。

「兔子，要焦了?！鼓淹蝗婚_口。

顏慕霄渾身一震，猛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的兔rou已經(jīng)開始冒出疑似烤焦了的氣味，他連忙翻動樹枝，看著燒黑的一小塊，無奈地嘆了口氣。

莫昭只當(dāng)他可惜那兔子，便道：「那一小塊扔掉就jian了?！?/br>
顏慕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說話。

如果從前的過錯也可以像這樣扔掉就好了。當(dāng)然他自己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要么，我們換吧。」莫昭的語氣依舊很平淡，一邊說著，一邊已經(jīng)動手把兩人的兔子交換。

移動之間指尖在手背劃過時的觸感，幾乎讓人全身都要哆嗦起來。

顏慕霄下意識就捉住了他的手：「不用了！」

莫昭愣了愣：「我無所謂的?！?/br>
顏慕霄能夠感覺到自己握著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