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想是假的！”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撩起龍袍的下擺在榻邊坐了，字字句句說得痛心疾首, “朕真是想不到啊，躍兒他竟也會在私底下做這些動作！豢養(yǎng)私衛(wèi)，他安的什么心？是為了護自身安危, 還是為了來對付誰？！”

    皇后握著折子, 面色蒼白：“他怎么那么傻？私衛(wèi)……他居然豢養(yǎng)私衛(wèi)？”她很清楚地明白私衛(wèi)代表著什么，東宮本來就有自己的護衛(wèi)下仆，沈躍放著這些手下不用，卻在暗地里豢養(yǎng)私衛(wèi), 顯然是另有它用, 并且這個用途還是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的，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句“茲事體大”能形容的了。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豢養(yǎng)私衛(wèi)這事，朕還能理解一二, 他身為東宮太子，總有一些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做的，只要他不做那些陰損之事，朕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朕氣的是他的無能！如此私密之事，居然讓梁炳書只花了十來天就查了個清清楚楚，朕都替他羞愧！”

    “陛下，”皇后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色使她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此事一定另有隱情，躍兒他……他不會這么犯傻的，更何況事關(guān)兩國邦交，他平白無故的為什么要去放火殺人？一旦孟邑王子出事，那豈不是要讓兩國兵戈相交，生靈涂炭么？躍兒他不會這么不識大體的，陛下！”

    “朕知道，”皇帝不耐煩地道，“朕也不相信他是刺殺蘇力金的幕后主使，可證據(jù)確鑿，這白紙黑字上都明晃晃地寫著呢！”

    “或許是有人誣陷——”皇后話說一半，察覺到不妥之后又立刻改了說辭，“躍兒的確是豢養(yǎng)了私衛(wèi)，犯了大錯，可不一定那晚火燒典客署的黑衣人就是他手下的私衛(wèi)呀，或許是大理寺卿弄錯了也不一定呢？這長安城中，未必只有躍兒一個豢養(yǎng)私衛(wèi)?！?/br>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你說的這些朕都明白，朕也說了，他豢養(yǎng)私衛(wèi)不要緊，畢竟有些事情的確是不能放到明面上去做的，他也大了，是該有自己的心思了。可是他連做都做不好！這么輕易地就讓人查了出來，他這個太子未免也當?shù)锰珶o能了些！”

    皇后道：“大理寺卿素究要案，手下能人無數(shù)……”

    “那他手底下難道沒有幾個能人門客嗎？若是連這點都辦不到，也別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了！”

    皇后不說話了。

    過了半晌，她才輕聲道：“那此事……陛下意欲何為？”

    皇帝嘆了口氣，面上顯出幾分憂愁之色來：“就先這么著吧?；屎螅@些年來我們都太慣著這孩子了，從古至今，有哪個太子能像他這般高枕無憂的？生來便是嫡長子，東宮太子之位更是唾手可得，沒有費一點心思……躍兒他，始終是太順風(fēng)順水了一點。”

    “那陛下的意思是……”

    “給他一點教訓(xùn)。”皇帝眼底沉沉，“讓他吃點苦頭是對他好，免得他將來摔更大的跟頭。至于蘇力金一案，還是要繼續(xù)查下去，朕也跟你一樣，不相信此事是躍兒所為，背后一定還有主使之人，朕會加大力度派人去查的?！?/br>
    六月中旬，大理寺卿上奏東宮豢養(yǎng)私衛(wèi)，幾天之后，宣政殿傳詔圣旨，著禁足太子于東宮，無詔不得出。

    伴隨著圣旨前往東宮的還有一列戎裝甲胄的御林軍，宣旨的內(nèi)侍才踏出東宮大門，御林軍就把整個東宮都層層圍住了，包裹得猶如鐵桶一般，水泄不通。

    同日，三司再次提審昭武將軍謝初，皇帝親臨詔獄，親自審問謝初關(guān)于刺殺孟邑王子一事。

    “母后！”沈令月急匆匆地提著宮裙跑進了芷陽殿里，甚至不待周圍宮女通傳，她就小跑著進了內(nèi)室尋到了皇后，撲過去半跪在地攀著皇后的膝頭道，“父皇把大哥禁足了？怎么會這樣？大哥豢養(yǎng)私衛(wèi)一事是真的？”

    “你別著急?！被屎筮B忙彎腰握住她的手，“你父皇行事都有分寸，你大哥他在這件事上的確做得不好，如今被禁足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br>
    “可是大哥他不可能去刺殺孟邑王子的，就算有，他也不會暴露得這么簡單，讓大理寺卿只花了十來天就查清了整件事，這其中一定有陰謀！肯定是有人陷害他！”沈令月急道，“還有表哥，他早就跟我說了，雖然想替我教訓(xùn)孟邑王子出出氣，可也明白教訓(xùn)他于國事無益，怎么可能會去刺殺蘇力金呢？那蘇力金定是在撒謊！”

    前面的話，皇后還認真聽著，聽到后來，她的面容就有幾分無奈了：“令兒，母后知道你相信初兒，可是孟邑王子身受重傷，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就是這會兒，他也依舊昏迷著，情勢危急。在這個關(guān)頭，他又怎么還會有這個心思撒謊呢？”

    沈令月一呆：“母后，你不相信表哥？”

    皇后道：“母后也想相信，可現(xiàn)在的情形……”她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但沈令月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幾天，她也聽說了不少在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沈躍豢養(yǎng)私衛(wèi)一事一經(jīng)大理寺卿披露，就掀起了軒然大波，有罵的，也有質(zhì)疑的，有要皇帝發(fā)落沈躍的，也有為沈躍開脫的，還有懷疑此事的真實性的，可以說是多方混戰(zhàn)；但對謝初的態(tài)度就不同了，蘇力金親口指證，再加上謝初一貫不與人交好的緣故，除了兵部尚書徐暨等零星幾人之外，其余人都是異口同聲地討伐他，認定他就是刺殺蘇力金的真兇，其中尤以御史臺為最，御史中臺馮思成倒是沒有明確表什么態(tài)，卻也持著默認的態(tài)度，見皇帝態(tài)度曖昧，還有人聯(lián)名上書，要求即刻提審謝初，若非顧忌著謝家是皇后本家，恐怕事態(tài)還會更糟。

    “我知道。”沈令月道，雖然明白她的母后會這么想是人之常情，可是心里依舊止不住地有些失望，“可如果是那蘇力金誤會了呢？那天晚上典客署混亂無比，本來就有人要殺他，他驚慌之下看到表哥提劍站在跟前，肯定會以為表哥也是來殺他的呀，更何況他才剛醒，頭腦難免有點不清楚，說不定等他真正地清醒過來，他就會明白弄錯了呢？”

    “你說的都有道理，”皇后輕柔地摸著她的頭，“可是令兒，現(xiàn)下孟邑王子昏迷不醒，整個太醫(yī)署都沒人有把握他能再次清醒過來，那他到目前為止唯一說過的話自然會被當做最有利的證詞。而且……初兒他為什么要去典客署，還是在半夜里提著劍去的？”

    “……”沈令月垂下眸，囁嚅道，“我不知道，表哥他不肯告訴我。”

    “這便是癥結(jié)所在。”皇后緩緩道，“令兒，母后知道你擔(dān)心初兒，可是這件事鬧到這樣的地步，也有初兒在其中推波助瀾的緣故，他若沒有死咬著什么都不肯說，今天的局面也不會這樣一發(fā)不可收拾了。”說罷，她嘆了口氣，“你父皇因為躍兒豢養(yǎng)私衛(wèi)已經(jīng)很是光火，今日提審初兒，要是他還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