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舀了一勺子菜,不過這一回不再是胡蘿卜片了,而是正常的鮮筍蝦仁小炒:“這么一桌好菜,再不吃可就涼了,浪費糧食可不好,來,表哥,吃菜吃菜?!?/br> 謝初挑眉,心道第一勺就給他舀這個,看來這三公主平日慣吃此種口味,口中卻道:“公主,不必如此麻煩——” “沒事沒事,”沈令月笑瞇瞇地打斷了他的話,“反正以后都要這樣的,先習(xí)慣習(xí)慣也好?!?/br> “……”他還是埋頭吃飯吧,早點吃完早點離開,也免得這位三公主再口吐什么驚人之語。 兩人就這么動起筷來,繪春居也一時平靜了不少,回歸到了雅間本該有的安寧與無聲。 謝初一開始還覺得舒坦無比,想著總算能安靜地待一會兒了,可沒過多久,他就有些不自在起來,不是因為和他人共處一室的拘束,而是因為覺得這周圍太過寂靜了——主要是這位三公主,自從他們二人見面以來,這三公主就總是嘰嘰喳喳地在他耳邊說個不停,聒噪得很,可一旦安靜下來了,他還真有幾分不習(xí)慣,怪不自在的。 還真是奇了怪了,總不能是他被這丫頭吵得逆來順受了吧? 他心中幾番納悶,連帶著對桌上的菜也沒了興趣,手中幾次動筷又放下,與此同時,他的視線也不知不覺地往沈令月身上偏了過去,等到他察覺時,他已經(jīng)盯著沈令月看了好一會兒了。 和他想象的不同,沈令月在用膳時很是矜持優(yōu)雅,碗筷交互不聞一絲聲響,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燦爛時若山茶朝露、沉靜時又如月夜花朝,這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在她身上被完美地融合,怪不得陛下那么疼她,也怪不得雖然坊間總傳言她有多么驕縱霸道,可這長安第一佳人的名頭還是牢牢地安在她的身上,不曾易主過任何一人。 謝初就這么看著沈令月,看著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湯湊到唇邊,看著她薄如蟬翼的睫毛微微一垂,看著她對勺子輕輕吹了一口氣…… 他就這么出神地看著,直到沈令月櫻唇輕抿覆上勺沿,他才猛地醒過神,移開了視線。 “表哥?”似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沈令月動作微微一頓,放下勺子,抬眸向他這邊看了過來,“怎么了?” “……沒事?!敝x初掩飾地輕咳一聲,“剛剛想了些事情,出了會兒神……公主,你繼續(xù)?!?/br> “別光說我呀,”聞言,沈令月就眉眼一彎,笑道,“表哥,今日這一桌席面花的可是你的銀子,你要是不吃,那豈不是白花錢了?” “……我不餓?!?/br> “那好吧?!鄙蛄钤虏恢每煞?,“那令月就先謝過表哥今天這一桌了,日后定當還席一桌,不讓表哥吃虧?!?/br> “……不用,我不吃虧?!辈⑶乙稽c都不想你還席,真的。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謝初一直都克制著自己不看向沈令月那邊,可越克制他就越是想去看,煩躁得不行,到最后他只好盯著自己碗里的胡蘿卜片發(fā)呆,直到沈令月用膳完畢。 午膳既罷,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沈令月邀謝初一道同行,被謝初婉言拒絕,道是附近還有點事,他需得逗留片刻,公主可先行離開。 沈令月哪里不知道這只是他不愿意與她同行的借口,但她知趣地沒有說破,反正她也只是隨口一提罷了,根本就沒抱著謝初會答應(yīng)的希望,因此也不失望,只微微一笑,道了一聲叨擾就離開了,步態(tài)從容,倒讓謝初有些納悶,禁不住生出了幾分她提出同行的要求是不是只是為了捉弄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期望過他會答應(yīng)的懷疑。 離開繪春居后,沈令月立于前廳輕咳一聲,不過一時,夏淳寅及兩名女衛(wèi)就從旁邊的耳房中走了出來,恭敬地垂首侍立在她的身旁不發(fā)一言,直到她重新戴上面紗,說了一聲“走吧”,才由夏淳寅打頭,女衛(wèi)何柒方蕪跟在她后頭走出了繪春小苑。 一路上也遇到過幾個人,但能來這客云來酒樓后院單僻一間小苑的都非尋常百姓,因此也沒什么風(fēng)波,直到走了一大半的抄手游廊,快要接近酒樓大堂,才有一陣嘈雜聲遠遠地飄了過來。 第26章 顧審言 “出什么事了?”沈令月秀眉微蹙, “怎么這么吵?” 方蕪耳尖, 聞言道:“像是一群人在為了什么事爭吵,殿下可是要繞路而行?” 不等她答話,走在前頭的夏淳寅就為難道:“若能繞開, 自然最好,可這后院只有這一條路能通到外面,若要到酒樓外去, 是勢必要經(jīng)過這一條抄手游廊的, 繞不開大堂,殿下您看——?” “怕什么, 爭吵而已,且波及不到我們,”沈令月道, “繼續(xù)走著, 那些人吵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 夏淳寅一想也是, 就算真有什么不好,不說公主身旁緊隨著的兩名女衛(wèi),就是陛下指派的五名暗衛(wèi)也不是吃干飯的,便應(yīng)了一聲是, 繼續(xù)往前帶路。 就這么一路行至大堂, 爭吵聲愈發(fā)激烈, 此起彼伏嘰喳不絕,猶如雞爭鵝斗, 直聽得人耳膜生疼。 沈令月原本不欲管這些事,只在心中疑惑了一下這客云來竟也有聚眾鬧事的一天便罷了,只是沒想到那些吵鬧的人竟如此之多,幾乎都擠滿了整個大堂,以至于把出路都給堵死了,只得停下腳步,準備找管事問詢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成了這幅群情激奮的模樣。 可四下一掃,竟是沒看見管事的身影,就連掌柜的都不見了蹤影,不由得心中訝然,再定睛一看,那些聚集在大堂里爭吵的竟多數(shù)都身著對襟青衣長袍,全然一副書生打扮,更是讓沈令月奇上加奇。 本來這素以風(fēng)雅聞名的客云來能吵成這幅模樣已經(jīng)很令人驚訝了,這些吵得熱火朝天的主力軍竟還是一群書生,更是不可思議,需知圣賢書有十六訓(xùn),其中以自訓(xùn)為首,因此書生都以沉著冷靜為科自律,吵鬧在他們心中是粗俗之人才做的事,他們不屑也恥于去做,現(xiàn)在卻全都面紅耳赤地吵成了一團,由不得人不驚訝。 “你們北方人了不起啊?天天饅頭包子,也不怕把自己吃成一個白面饅頭!” “白面書生說的是你們南方人才對,娘里娘氣的,還不如女子!你看看你們那手、那肩,纖纖細細的,哎,能不能提動一桶水啊?哈哈哈……” “粗俗不堪!我等讀圣賢書可不是為了提水澆田的,你們愿意去提水澆田,那你們就去好了,我們可不與你們相爭!” “對對對,本少爺家里還有幾畝良田,正巧田里頭的莊老漢年前家去了,地上還缺幾個人,正愁招不到人呢,不若把那幾個名額都給了你們,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兩錢銀子,怎么樣,哈哈哈哈……” 如此一番爭吵不迭,鬧鬧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