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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冬神的面上,一些粘在臉上,大半又掉了下來,落回了他的身上。待他反應(yīng)過來,司冬神已冷著臉走開了。他起身,望著她的背影,消瘦而又執(zhí)拗,他看見了她手里的東西,那分明是一件冬衣。“司冬神,司冬神。”他向前奔去,司冬神停下,反手丟去手中的冬衣,化作風雪離去。淺藍色的底,白色的花紋,如同白日中紛亂而來的雪,他穿在身上,有些大,可嘴角還是向上揚著的。特意為他做的嗎?他一如往日,靠在桃樹的樹干里,可身上,穿著那冬衣。冬衣抵擋了大部分的寒涼。又落了幾場雪,可他卻再也沒有見過司冬神。他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每隔幾日,就有樹枝折斷,從樹上掉落下來。這日,天空上,有一人踏花而來,落在桃樹之下,他離開樹干,笑著問她:“司夏神怎么出現(xiàn)在這嚴冬里?”“來看看你死沒死,冬她告訴我,你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還有秋,他連踐行酒都給你備好了?!?/br>“原來,你們一直惦念著我呢?!?/br>“不過因為你是這平原上唯一能開花的木魂罷了。怎么,這冬日的風雪好看嗎?”“嗯,我原以為夏季的花才是最脆弱的,不過幾個月的花期,便要早早的凋零,而且,那花瓣輕輕的一扯,就碎了。但如今見這雪,一絲一毫的溫暖,竟就叫它化了?!?/br>司夏神未言。“喂,你看,司冬神她給我做的衣服,好看嗎?”她勾了勾嘴角,道:“好了,我一個掌管夏的神在冬天也停留不了多久,我要走了?!?/br>司夏神踏花而去,在離他不遠的半空中停下,對著司秋神說:“他活不過這個冬天了,你要是還想與他喝酒,就趕快去吧?!?/br>“他要是死了,以后我們四個人就只能靠在一棵枯死的樹上了,沒有葉子,沒有花,也沒有木魂。整片平原上,就沒有幾個生靈陪我喝酒了?!?/br>“我還能比你好些,最起碼,我在的時候,那些花魂還是在的?!?/br>司夏神轉(zhuǎn)身,回望向那棵桃樹,輕嘆道:“只要你捱過了冬,捱過了小半個春,春便能救你,春即便救你不成,我和秋也能救你?!?/br>這一句,早已被吹散在風雪之中。司冬神化作風雪,彌漫在桃樹附近,那是幾百年來,唯一一個醒到冬天的魂,無論是花魂還是木魂。他只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活的太久自以為看慣了生死,就算是看透了生死,又因為好奇冬日之景而選擇放棄生命的木魂罷了。司冬神因這棵桃樹與另外三位神小聚過,他們?nèi)齻€與這棵桃樹更熟,他們都嘆他可笑至極,但都想要救他一次。他們心里都清楚,奢望得到那些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代價可小可大,全憑那奢妄的大小。而這棵注定只能活在三季的木魂,與花魂相比已經(jīng)得到了太多的木魂,無論如何都要看那冬日的雪,無論如何都要存在于一個自己不該存在的地方。那代價便是冬日的無邊的寒冷與孤寂,以及在那寒冷與孤寂中,日漸枯萎的魂。畢竟是陪了他們幾十年的木魂,他們也有些舍不得那棵桃樹,但注定天意不可違,也不能太幫他了。司冬神本想著為這木魂注入了一點法力,他也許就能熬過這個冬天,但她發(fā)現(xiàn),她太寒涼了,連她的氣息都是寒涼的,那桃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氣息。大半個冬逝去了。桃木之魂虛弱的站在桃樹下,望著自己光禿的枝干,無奈的笑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完全不屬于這個漫天飄雪的冬季,這個冷的能冰封萬物的天地。而他也終于懂得了司夏神所說的代價,那代價,遠比他想的要大,那代價,也許是死亡。他轉(zhuǎn)念又在想,自己是否真的活夠了,對那每年春日,在樹中漸漸蘇醒,看著地上的雪已經(jīng)融化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殆盡。還有夏日,那猛然出現(xiàn)的花草,還有那些花草孕育出來的花魂,是否還有些期待。最后,是那秋日,司秋神提著酒來,與他對飲,又送他回到樹里,施個法助他迅速睡去。他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對那些還是有些期待的吧。最起碼還是有些不舍的。但看那棵桃樹,細一些的枝干早就折斷掉了下來,粗一些的還掛在那里。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活不久了。那么,又要不要回到樹里睡去呢,司春神他們也許會救他的。“也罷,破罐子破摔吧?!?/br>司冬神現(xiàn)身,對著他說道:“快回到樹中睡吧,在這樣下去,你都活不到我離開?!?/br>“無妨,我活了幾十年,看慣了無數(shù)花魂死去,這一次,不過是發(fā)生在了我自己身上了而已?!?/br>“你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破了一切嗎?”“不是嗎?”“你不過是一個無知稚子罷了,哪里有什么看破,不過是你自己執(zhí)著任性?!?/br>瞬間的尷尬。“呃……,謝謝你為我做的衣服?!?/br>“那衣服是夏給你做的,還是秋強制的。我只不過是幫他們送來而已。”“司冬神,還真是像這冬一樣薄涼啊?!彼D了頓,“替我謝過司夏神?!?/br>立春了,司冬神化作風雪離開,司春神回來。她望著那棵桃樹,向其中注入了一些春的氣息,她發(fā)現(xiàn)那棵桃木之魂在桃樹里睡著,睡的非常淺,非常輕,隨時都會醒來。要不要叫醒他呢,反正他已經(jīng)注定不能像秋時入睡那樣,一睡睡過一季了。算了吧,醒來后看著曾經(jīng)最渴望看見的冰雪變得污濁,而后消融,那棵蠢桃樹是會難過的吧。睡吧,桃樹。可他還是醒了,看著依舊如冬日一般的冰雪,卻發(fā)現(xiàn)司春神坐在那棵光禿禿的樹干之下。好像有什么,在那一刻,折斷了。晚了,太晚了,他終于熬過了冬,可力量早已損失了大半,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呢。無妨,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夢見他干枯,再也不會抽芽,開花。他覺得,這幾十年好像過得也不錯,他忽然不想再看無數(shù)的花魂在夏與秋之間死去了。他感受到了冬,雪融化時的寒涼,雪吸收著熱量,變成冰冷的水,匯到泥土之中,滋潤著萬物。這水流到他腳下,身與心,都涼了。這水,比雪還要冷。太冷了,太冷了。這雪,似乎也故去了吧,那他也故去好了。也總好過看著雪一日日融化,融到泥土里,變得不再純凈。立夏之日,司春神嘆著氣離開了,司夏神回到這里,他熬過了冬,卻未熬過春。確實,融化中的雪比雪冷了數(shù)倍。而他啊,本就沒打算活過這個冬天。平原之上,百花依舊盛放,可那一棵桃樹,卻干枯了,永遠都不會再開花,永遠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