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我有些后悔，后悔頭腦一熱跟了你父親。跟了他，我要什么有什么，但我不快樂。你呢？你是不是也不快樂？名義上你是江少陵的妻子，但你心里最愛的那個人，你分得清楚究竟是誰嗎？”

    沈慈終于轉(zhuǎn)眸看著蘇薇，蘇薇也在看她，漆黑的長發(fā)垂落在胸前，越發(fā)襯得眉眼發(fā)寒，有字音從她唇齒間一字一字地蹦了出來：“伽藍(lán)，你是我見過心腸最狠毒的女人，愛一個人既然無法做到從一而終，當(dāng)初你就不該招惹江少陵......”

    那天蘇薇說了很多話，沈慈全程裝聾，她只知道她吃完了那碗白米飯，黃昏的時候，應(yīng)該是坐在門口時間太久，那碗白米飯最終被她吐在了院子里的杏花樹下。

    多年前，江父醉酒仿似家常便飯，并最終醉酒致死；多年后，江少陵應(yīng)酬喝酒，從不超過六分醉，幾乎沒有貪杯醉倒的時候。

    但蘇瑾瑜下葬這天，據(jù)說他喝了不少酒，席間賓客猜想他心里難受，所以誰都不敢勸。

    陸離和鄭睿扶著江少陵回來時，沈慈正在接水洗臉，見江少陵醉醺醺的回來，沈慈愣了一下，連忙擦了把臉，快步迎了上去：“怎會喝成這樣？”

    說話間，沈慈已經(jīng)觸摸到了江少陵的手臂，誰曾想江少陵的反應(yīng)很過激，竟一把甩開她的觸摸，他眼神銳利，言語間帶著令人無法接近的冰寒之氣：“別碰我?！?/br>
    他做出這樣的舉動，又說出這樣的話，不僅震懾住了沈慈，也驚住了陸離和鄭睿。

    沈慈收回手，不再觸碰江少陵，見陸離和鄭睿站在院子里不動，沈慈語氣平平：“發(fā)什么愣？還不趕緊扶江先生進(jìn)屋睡覺？”

    陸離走了幾步，回頭望向沈慈：院子里，沈慈低頭看著適才被江少陵甩開的手指，整個人了無聲息......

    這晚，主屋臥室沒有開燈，江少陵在床上沉沉睡去。漆黑的房間里，沈慈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江少陵，良久都沒有變換過坐姿。

    南方氣候平日里任性慣了，白天暖陽溫和，到了夜間氣溫不是一般的低。陸離在門口壓低聲音道：“太太，要不您去睡吧？我和鄭睿留在外間照看江先生，不會出什么問題?！?/br>
    沈慈沒有吭聲，陸離不再多言，回到主屋坐下，鄭睿皺了眉，悄聲感慨：“從黃昏到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多小時，她該不會打算就這么坐一夜吧？”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入室，沈慈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宿，后來她睡著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再睜開眼睛時，窗外已出現(xiàn)薄薄的晨光，臥室內(nèi)一片寂靜，待眼睛適應(yīng)黑暗，她警覺地朝床上望去。江少陵不知何時已經(jīng)蘇醒，兩人目光對視，宛如一幕正在悄然上演的灰色默劇，風(fēng)聲輕輕拍打著窗戶，沈慈靠著椅背，忽然覺得很疲倦。

    凌晨四目相對，他和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

    沈慈在想：過去發(fā)生的是是非非，她無力改變；未來將要發(fā)生的一切，她沒有預(yù)知能力；她唯一能把控在手的，似乎只剩下現(xiàn)在。

    江少陵想得卻是，下午時分蘇薇曾質(zhì)問沈慈：“你心里最愛的那個人，你分得清楚究竟是誰嗎？”

    他在江家門口止步，有一種痛纏繞經(jīng)年，不敢深思，即便只是偶爾聽到，已是心劫難贖……

    最先打破沉默的那個人是沈慈：“春節(jié)那天，我被爸爸叫到書房訓(xùn)話，他指責(zé)我身為人妻卻失敗透頂?！?/br>
    沈慈眸色宛如無底洞，深邃而又神秘，她在光線昏暗的臥室內(nèi)淡淡發(fā)笑：“江先生，我真的很失敗嗎？”

    江少陵閉著眼睛不理沈慈，許是醉酒初醒，雕塑一樣的面容上明顯帶著陰郁之氣。

    沈慈說出這番話，無非是一時心境，至于江少陵答或不答，對于她來說，其實并不重要。

    她把手伸進(jìn)外套口袋，口袋里裝著兩個樹笛，一長一短，那是昨天中午他特意給她做的小玩意......

    沈慈握緊樹笛，萬千心事漸漸沉淀，良久她自嘲一笑，那是一種被認(rèn)命催生出的無奈和釋然，“如果我忽然抽風(fēng)想要做一個好妻子，你覺得我怎么做才能不稱之為失敗透頂？”

    好妻子？

    江少陵緩緩睜開眼眸，他近乎審視般的注視著沈慈，像是在分辨她話音真?zhèn)?，亦或者話音間的玩笑成分究竟有多濃。

    他是江少陵，商場拼殺多年，足夠心狠的同時，也足夠冷靜，任他內(nèi)心波濤洶涌，偏偏面上可以做到無動于衷。

    無動于衷只是假象，他自認(rèn)洞悉人心，卻可笑的發(fā)現(xiàn)他從未看懂過他的妻子。

    他移開眸子不再看她，不追問她的心血來潮，更不深思她的心緒變遷，反而注視著老屋黑漆漆的房梁構(gòu)造，眼神逐漸變得冰涼無溫，不知過了多久，他方才極盡隱忍道：“想要做一個好妻子其實很簡單，愛上你丈夫，并且只愛他。”

    沈慈沉默，良久沉默……

    凌晨萬物俱籟，臥室里男女主人看似平靜，實則緊窒的相處氛圍卻漫溢進(jìn)了主屋，鄭睿和陸離相視一眼，彼此各懷心事，卻都沒有說話，似是都在等沈慈的回復(fù)。

    2月11日凌晨，杏花村天露微光，沈慈在寂靜的臥室里輕輕地道了聲：“好?！?/br>
    第三章

    S市:慰他薄涼，回首是傷

    蘇瑾瑜下葬后，有關(guān)于她的身后事，江少陵需回S市親自料理。

    清晨離開杏花村，不少村民聞聽消息，紛紛趕來相送。對待村民長輩，江少陵有別于紐約從商jian險，言語間甚是溫和，除了安排村民照看江家墓園之外，同時不忘感謝村民近幾日對江家施以援手……

    男人有著男人之間的臨別話題，女人亦然。

    “小慈，如果工作不忙，別忘了和少陵一起回來看看我們。”

    “小慈，工作雖然重要，但平時你和少陵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年輕人更該學(xué)會愛護(hù)自己?！?/br>
    “小慈，少陵是個好孩子，你也是一個好姑娘，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關(guān)切言語一句接一句，在離別之際紛沓而至，沈慈微笑點頭，何必去計較這些話里究竟藏匿著幾分真，幾分假？這些話，她們原本可以不說，但愿意說出口，畢竟是善意，她理應(yīng)心存感恩。

    臨上車前，孫嬸大概是為了顧全沈慈顏面，悄悄地往她口袋里塞了一個東西，壓低聲音叮囑她：“小慈，我請朋友開了一副中草藥偏方，聽說專治少白頭，你回紐約后先吃著試試看，如果沒效果，你給我打電話，我再幫你想別的辦法?！?/br>
    沈慈道謝，那副中草藥偏方，她并不見得就會嘗試。她之所以會過早白發(fā)，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名腦力勞動者，很多時候更是與她的精神狀況息息相關(guān)......

    是在鎮(zhèn)上吃的早餐。此次回S市，沈慈隨行，她需要為她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