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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把手里的微型定時炸彈丟向“大雞蛋”,按下了遙控器。夜空之下,深山之中。茫茫無邊的山谷里騰起巨大的白色光團。霎時間照亮了大半座山。又在眨眼間的功夫,消失殆盡。——溫煦的眼睛一直盯著手表,煎熬一般地等著最后的幾分鐘過去。可能是因為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出奇的平靜。他從來都不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意識到未來沒有花鑫,只剩下他們三個的時候,他就把所謂的“顧全大局”拋之腦后了。但自己到底能做什么?答案始終很模糊。直到,他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九十分鐘歸零,他勇敢地睜著眼睛,是因為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回去之后看到的畫面。山谷中硝煙彌漫,nongnong的煙讓回到正確時間的溫煦什么都看不清。他試探著朝前走,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了五具尸體,他們都是監(jiān)理會支援部的人,都跟他一起行動過,還開過玩笑……溫煦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從一具尸體上取下了夜視儀。黑暗變得明亮起來,nongnong的塵煙之中,副會長和大老板在一起,尸體還沒有冷卻。跟著是杜忠波,他背上中了一槍。跟著是小七,他的腦袋上都是血,喉嚨被什么東西貫穿。睜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跟著是羅建,他的骨頭幾乎都斷了,血還從嘴里不斷地溢出來。溫煦的腿抖得厲害,幾乎站立不住。下意識地舔著嘴唇,咽口唾沫,恐懼前方,逼著自己繼續(xù)尋找。很多尸體,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一開始,他每一個都仔細查看,到了最后,精神再也不能承受恐懼的打擊,瘋了似地叫喊著:“花鑫,你出來,出來!”龐大的高山像個巨人,而他則是一只小小的螞蟻。巨人會在意螞蟻的喊聲嗎?濃煙向著高空飄散,山谷里變得清晰了一些。溫煦看到了不遠處的黎月夕。黎月夕距離炸彈太近了,爆炸的瞬間,儀器被炸碎,很多碎片刺入了他的身體……這到底是他媽的什么鬼結局?我不承認這種結局!許是看到了黎月夕,許是負負得正。溫煦接近瘋狂的狀態(tài)冷卻了下來,目光透過nongnong煙霧,發(fā)現(xiàn)前方有光在一跳一跳地閃爍著。溫煦放下了黎月夕,從腰上拿下槍,謹慎地朝著那光走過去。隱約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爬行,聽上去個頭不小。緊跑了幾步,看到地面上長長的血跡,血很濃,像是畫出一條人間與地獄的隔離帶,一直朝前面延伸著。溫煦的頭皮發(fā)麻,握著槍的手哆哆嗦嗦,重新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在濃煙中發(fā)出亮光的那個東西,像是個大號的雞蛋,透明。溫煦認得那個東西,小時候他曾經被塞進去過一次。他慢慢走向“大雞蛋”隨著距離漸漸拉近,身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有酸痛,有力量,還有他從未感受過的戰(zhàn)栗。圍繞著“大雞蛋”形成了直徑為十米左右的圓,里面非常干凈,沒有儀器的碎片,沒有尸體,也沒有血跡。這是山谷里唯一剩下的寸草不生之地。濃煙無法接近那個圓,這里的能見度像是一片晴朗的天。溫煦完全是下意識地走出了濃煙,走向它。爬行聲愈發(fā)清晰,溫煦看到了令人驚恐的一幕——吳菲還活著,沒了右臂,左手拖拉著毫無反應的花鑫,一點一點吃力地朝著“大雞蛋”爬去,他們身上的血在地面上拖出那條涇渭分明的線。花鑫渾身都是血,溫煦是從衣服上辨認出來他是誰。不管為自己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設,多少回應接準備,看到他尸體的瞬間才發(fā)現(xiàn),以前的那些準備都是徒勞的。生命被剝奪的時候,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更多是空白的。就像花鑫死在自己眼前,他的大腦有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等緩過神來,眼淚和憤怒都變得毫無價值。吳菲早聽見了溫煦的叫喊,她無心顧及其他,只想著帶著花鑫去該去的地方。她的一條手臂沒了,不要緊,還有另外一條。花鑫死了也不要緊,反正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能量核提取失敗了,也沒關系,畢竟她還留了一條后路。她嘴里咬著一個什么東西,血順著無法閉合的嘴角流出來。她終于把花鑫的尸體拖到了大雞蛋旁邊,騰出左手,顫顫巍巍地取下嘴里的東西。因為被血染紅,無法辨認上面的情形,她用袖子蹭了蹭,讓這東西露出一點原貌。那是一塊被嵌入能量控制儀的跳躍器。也是她留下來的后路。時間設定這么簡單的事于現(xiàn)在來說,難如登天。她的手抖得太厲害了,無法精準地cao作跳躍器。忽然有一只手伸了過來,從她手里輕松地拿走了跳躍器。她遲緩地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了溫煦冷冰冰的臉。吳菲扯動嘴角笑了一下,血順著嘴角流出來。溫煦一腳踹翻了吳菲。吳菲沒有能力反擊,能保持清醒已經是盡了全力。“溫煦……”吳菲虛弱地說,“你來晚了?!?/br>溫煦沒有聽她說什么,從背包里取出水,給花鑫擦臉。尸體是有溫度的,可那只是爆炸后殘留下來的余溫,他的生命已經離開,不久之后,會從內里向外冷卻、僵硬、腐爛、變成一堆骨頭。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更多時候是導師或朋友,他教會自己太多太多,如果愛上他是理所當然的事,那么接受他的死也應該是理所當然。畢竟,每個人都會死。溫煦將花鑫臉上的污漬、血跡、一一擦了干凈。水已經用完了,他身上的血還有很多很多。溫煦把花鑫抱起來,緊緊地摟在懷里。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吳菲:“你滿意了嗎?”吳菲低垂著頭,緩緩搖著:“還有辦法……我?guī)厝??!睕]有力氣再說什么,只能在心里默念:阻止他引爆炸彈。溫煦開始為花鑫整理破破爛爛的衣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跟他一樣,都是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來的,你們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會接受自己的死亡,而你還妄想著跳躍時間改變結局。”吳菲搖搖晃晃地抬了一點頭:“不可以嗎?”“可以?!睖仂阏f,“如果我沒有發(fā)現(xiàn)真相,我也會跟你一樣,想盡辦法改變這個結局?!?/br>“真,什么真相?”吳菲吃力地問道。溫煦扭頭看了眼大雞蛋,悠悠地說:“人吶,都是自己作死才會死。十九年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不懂得反省,也不會放棄,總想著能得到一切。其實,這事就像是買房子,你買的只是使用權?!?/br>吳菲還要說點什么,溫煦的眉頭忽然緊緊地皺了起來:“閉嘴吧吳菲,閉嘴吧?!?/br>他的手里有槍,但是沒有殺吳菲。他只是稍微給花鑫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