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幸好是個竹杯，沒有摔壞。

屋里傳來元棠抓狂的聲音：“不要捏我的臉！”成熟什么的都是錯覺，捏臉太幼稚了。

第二天又是大早，元棠帶著一些隨身衣物進(jìn)宮，康馨殿的宮人在側(cè)門接他。宮里不許一般男子擅入，袁德和小廝都沒跟著元棠。

后來還是封淙和太后說自己還想多要一個護(hù)衛(wèi)，把袁德也調(diào)入康馨殿。

袁德遇事機(jī)敏，武力值還高，有他在，元棠更放心些。

元棠住封淙隔壁，剛開始還有些興奮，夜里擠到封淙的房間里和他說話，封淙倒沒趕人，或許知道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都甩不掉元棠，所以懶得趕了。

元棠最關(guān)心的還是封淙這一年里的生活，趁夜里沒人，就問：“太后為什么不送你回上筠，是因為……還想殺你？”

兩人都洗了澡，頭發(fā)散開，并排坐在榻上，封淙吹滅了幾根蠟燭，只留下墻邊一根，順手扯下床帳。

“他從來都想殺我?！狈怃日f，“至于太后嘛，大概因為我阿父……或者怕我又跑了。”

火光穿透床帳變得微弱，印不出封淙的神色。

元棠不敢貿(mào)然把自己對太后的一些猜測懷疑說出來，畢竟他了解不多，而且封淙看起來不是毫無察覺。

他問：“那太后對你好么，你在宮里過得怎么樣？”

封淙的聲音帶笑：“她能對我怎么不好，缺我吃缺我穿嗎，小將軍，你瞧我像受苦受難的樣子？放心吧，看在我阿父的份上，她不會虧待我的?！?/br>
封淙住的地方，吃的穿的用的，的確沒有受虧待的樣子，元棠悶著聲音說：“我就問問嘛?！?/br>
封淙說：“以前在上筠她也總給我送東西，就是個意思，不會差到哪去。要不是她，我叔父早就殺我了。”

元棠忍不住問：“既然……還顧忌太后，那時為什么又要派人到上筠傳旨?！?/br>
“他已經(jīng)不想留我?！狈怃瓤隙ǖ抡f，“他一定后悔讓我活著我長大，后悔沒再當(dāng)初就殺了我?！?/br>
封淙的語氣太冷靜，元棠忽然心口扎了一下，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不是因為窺探了宮廷詭秘，而是因為封淙。

他好奇?zhèn)€什么，居然追問封淙這種問題。

封淙注意到他的沉默，忽然伸手過來揉他的頭發(fā)，說：“行了小將軍，你想問什么都可以問，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你現(xiàn)在給我當(dāng)伴讀，有些事就算不說也遲早也會知道，不如我來告訴你，咱倆知個底，省得你被人算計還連累我。”

話是嫌棄的，但封淙一點沒有怕被元棠連累的樣子。

對元棠來說封淙是個迷，在琚城遇見時他就與一般人不太一樣，其貌不揚，機(jī)智勇猛，來歷不明，到澤柔忽然得知封淙的身份居然是先太子的兒子，讓元棠更不可思議。

他身上迷霧重重，作為先太子的兒子，隱匿在一個邊境小城，而他逃匿的經(jīng)歷也很撲朔。

他有些獨來獨往，但元棠說不出，就是被他吸引，即使后來封淙沒有接納他。

元棠能感覺到封淙的善意。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善意，像現(xiàn)在，封淙嘴上說著嫌棄的話，實際卻縱容著。

元棠也想回報以善意。

元棠爬在軟枕上，低聲說：“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要不是被我?guī)Щ貪扇?，你在琚城養(yǎng)好傷后想去哪里？嗯……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當(dāng)我沒問過?！?/br>
封淙躺著閉眼，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想去曜京，北晟的首都，我隨阿父和阿娘在那里生活過，我阿娘的家人可能還在那里?！?/br>
“那南夏這邊怎么辦？”一個皇室宗親，居然要脫離故國，說出去也沒人相信吧。

“什么怎么辦？”封淙直起上半身。

元棠一愣，忽然明白，南夏皇室不在封淙的考慮的范圍之內(nèi)，他對于南夏皇庭是個多余的人，皇帝認(rèn)為他不該存在，他甚至連個爵位身份都沒有，與皇庭了無牽掛。

元棠于是換了個方向，說：“我是說沈三哥怎么辦，他肯定會擔(dān)心你，而且太后應(yīng)該也不希望你離開吧?！?/br>
說到沈靖宣，封淙也有點虛：“沈靖宣那個脾氣應(yīng)該能氣好幾年，他現(xiàn)在都還在生氣。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br>
元棠敢肯定，封淙走的時候沒怎么考慮沈靖宣，難怪后來沈靖宣生氣。

“至于太后……”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深沉，對元棠說：“不管她以后說什么話做任何事你都不要輕易相信，明白么？”

封淙和太后的關(guān)系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元棠認(rèn)真地點點頭，同時也很擔(dān)憂，封淙認(rèn)為太后也不是可以相信的人，那么他身邊豈不是危機(jī)四伏，這一年他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都怪我，”元棠說，“沒讓你走成。”

封淙卻有些好笑：“都過了這么久你還記著這個，哎，我只是……提醒你，不用害怕?！?/br>
“我不害怕。但的確是我的錯?！?/br>
封淙說：“我運道如此，本來已經(jīng)走出琚城了，偏偏遇上弧思翰帶兵過來，我一路走山里小路，沒打聽消息，早知道就不往琚城走了?！?/br>
元棠聽說他路上這么艱難，更不知說什么好。

“算了，以后都不要再想了，這點事居然讓你記了這么久，你真是個心軟的人。好了快睡吧，有什么話明天再說?！狈怃却禍缦灎T，拉起錦被把元棠裹住。

元棠已經(jīng)困了，忽然又想到個問題，還有點不太甘心就此睡著，說：“那時你為什么要幫我守城？”

如果封淙沒有提醒元棠詐降，元棠可能就不會注意到封淙，后來也不會帶他走。

封淙的聲音笑著說：“還不睡，想什么呢，城破還有什么意思，說不定大家都活不成?！?/br>
是嗎？以封淙的身手，在城破前找到出逃自保辦應(yīng)該不成問題。元棠迷迷糊糊地想。

封淙沒有解釋更多，元棠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進(jìn)宮后，元棠的身份是七品皇子侍讀，宮里到學(xué)齡的皇子身邊都有一兩個侍讀、文學(xué)之類的同伴，有些還配有侍講。

他們有的是大族子弟，有的是朝中學(xué)識優(yōu)秀的官員，元棠的出身在其中最突出，因為實在太低。他是唯一一個將門子，年齡不大，無功無績，還是太后親自從匯文殿選走的，渾身都透露著一種不太尋常的氣息。

而且——他是皇子侍讀，但封淙并不是皇子，如果封淙有個王的身份元棠封個郡王侍讀那還好說，偏偏封淙依然沒有爵位，康馨宮里的人都“弘繹殿下”“殿下”的叫著，含含糊糊。

封淙的住所流響居看起來沒什么人，其實明里暗里駐守著不少太后派來的護(hù)衛(wèi)，這里的宮人大多沉默寡言，做事很利索，沒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