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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跨進(jìn)盛府大門起，老就冰著一張面孔，先叫小長棟自回去見香姨娘，然后去正房屋里看王氏，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一陣尖利的女人叫聲：“……你死了心吧！我就是養(yǎng)著閨女一輩，也不叫那賤人好過！”然后是盛紘的吼聲：“不然你想如何了結(jié)！”

    老側(cè)臉看海氏，海氏臉上一紅，連忙推了下身邊的丫頭，那丫頭立刻扯起嗓大聲傳報(bào)：“老來了！”

    屋里靜下來，老一行人掀簾進(jìn)去，穿過寶閣，直進(jìn)梢間里去，只見王氏躺在床上，身著一件蜜藕色中衣窩在金線錦被里頭，面色蠟黃，顴骨處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顯是剛發(fā)過脾氣，一旁站著的盛紘見老進(jìn)來，連忙過來行禮。

    老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什么話也沒說，王氏掙扎著要起身相迎，明蘭連忙過去按住了她，老走過去和氣道：“別起來了，好好養(yǎng)著吧?！?/br>
    明蘭偷偷打量了盛紘夫婦一眼，頓時(shí)心里嚇了一跳，盛紘鬢邊陡然生出華發(fā)，似乎生生老了七八歲，王氏也面容憔悴，好似生了一場大病；明蘭瞧著情形不對，便不敢多待，向盛紘和王氏恭敬了行了禮，問了安后便躬身退出去，直回暮蒼齋去了。

    王氏看了眼一旁侍立的海氏，只見海氏微微點(diǎn)頭，知道老都已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淚盈滿眶：“老……媳婦是個(gè)不中用的，眼皮底下叫出了這樣沒臉的事！我……我……”

    老揮揮手，截?cái)嗤跏系脑掝^：“墨丫頭的事不怪你，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何況又是老爺愛重的人，誰還不得給幾分面，自不好下死命管制了?！?/br>
    這話說的夾帶諷刺，盛紘臉上一紅，只低頭作揖，不敢答話，王氏見老為她說話，便拿著帕捂在臉上，大聲哭道：“娘說的是！若不是瞧在老爺面上，誰會叫她們做成了這鬼祟伎倆！卻害了我的兒……”

    老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墨丫頭的事不怪你，但如丫頭的事卻是你的過錯(cuò)！你一個(gè)閨女到底想許幾戶人家，這山望著那山高，一忽兒朝東一忽兒朝西，親家母那般疼你，如今也惱了你，你還不好好思過！”

    王氏想起慈母的憤怒和親姐的背叛，心里一陣苦痛，伏在枕頭上抽抽搭搭哭起來。

    盛紘面帶羞愧，低頭道：“母親，您看這……該怎么辦？”

    盛老依舊不理他，直對王氏道：“你還是好好養(yǎng)著吧，那些糟心事先別去想了，如蘭才剛及笄，親事可以慢慢說?！庇謬诟懒撕Ｊ弦煤梅讨惖模缓筠D(zhuǎn)頭就出去了；盛紘見老臉色凌厲，也不敢出聲，只眼睜睜的瞧著人出去了。

    明蘭甫一回到暮蒼齋，只見若眉領(lǐng)著一群小丫鬟整齊的站在門口迎接，明蘭笑了笑，待進(jìn)到屋里，見房間收拾的窗機(jī)明凈，門旁燒著滾滾的茶水，桌上放著一套明蘭春日素用的白瓷底繪彩的杯盞，當(dāng)中還擺了一碟新鮮果，明蘭心下頗為滿意，便著實(shí)嘉獎(jiǎng)了若眉幾句。

    一進(jìn)屋里，丹橘就笑吟吟的打開一口小箱籠，取出一個(gè)淺紫色的薄綢包袱塞到若眉手里：“怪道姑娘要給你的這份特別厚，果然是個(gè)好的！”

    若眉傲氣的挑了挑眉，接過東西，淡淡道：“我是個(gè)嘴笨的，不如jiejie們討姑娘喜歡，孤零零的留著看院，自然只有多出些力氣了?！?/br>
    正埋頭從大箱里往外搬東西的綠枝聽見了，忍不住又要爬出來斗嘴，叫燕草按了下去，丹橘溫和的笑了笑，也不多作答，小桃忍不住道：“若眉jiejie，我聽姑娘說了，若留了別個(gè)，不一定看得住院，你是個(gè)有定性的，靠得住，姑娘才放心叫你看門戶的?！?/br>
    若眉無可無不可的抿了抿唇，轉(zhuǎn)身出去，然后小翠袖打竹簾鉆了進(jìn)來，甜蜜蜜的笑道：“各位jiejie們辛苦了，你們的屋床褥若眉jiejie早提溜我們收拾好了，回頭等jiejie們忙完了姑娘的活兒，便好歇著了；若眉jiejie就這嘴巴，其實(shí)她可惦記你們呢。”

    聽了這話，綠枝吐出一口氣，繼續(xù)低頭干活，丹橘幾個(gè)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收拾了一下午才得空，明蘭狠狠洗了個(gè)澡，才覺得略略洗去了些疲乏，覺得身上松快了些，這才直往壽安堂蹭飯去了。

    老的規(guī)矩是食不言，祖孫倆端正的坐下用飯，明蘭一邊扒飯，一邊偷偷注意老神情，似乎沒有特別不悅，只是眉頭深深皺起，像是十分頭痛。

    飯后一碗清茶，明蘭對著老不知道說什么好，便上去給輕輕的揉著肩膀。

    “……你說這檔破事，我管還是不管？”老悠悠的開口了，氤氳的熱茶氣霧彌漫著老的面龐，一臉厭倦；剛才房mama已來報(bào)，林姨娘被鎖在偏房，墨蘭叫關(guān)在自己屋里，盛紘下了死令，誰也不許見。

    “……管。”明蘭脫口而出，見老神色不虞，立刻又補(bǔ)充道，“但不能輕易管；呃……起碼得叫父親來求您……嗯，次！”白胖的手掌豎起根嫩嫩的手指。

    老翻了個(gè)白眼給她，哼哼道：“適才一下午功夫，你老已來求兩回了?！?/br>
    明蘭訕訕的，腹誹盛紘?yán)系敛蛔饬?，呵呵干笑道：“那……起碼五次?！蔽甯着质种溉慷妓砷_了。

    老嘆氣了，輕輕搖頭道：“血濃于水呀，到底是自己骨rou；也罷，這事兒總不能這么僵著吧；可是……”老忍不住咬牙，“又不愿遂了那起沒臉東西的打算！”

    明蘭慢慢停下手，思量了下，道：“一碼歸一碼，林姨娘的錯(cuò)是一回事，家里的臉面又是另一回事；該罰的要罰，該挽回的也要挽回?！?/br>
    老閉著眼睛沉吟片刻，開口道：“是這個(gè)理?！?/br>
    第二日，老叫明蘭把從宥陽帶來的東西都一一分了，王氏依舊窩在床上養(yǎng)病，海氏見老回府，松了一口氣后精神反倒好了許多，臉色也不那么難看了，下午明蘭捧著新鮮的桂花油去陶然居慰問受害者。

    在明蘭的猜中，這會兒如蘭不是正在發(fā)脾氣，就是剛發(fā)完脾氣，不然就是醞釀著即將發(fā)脾氣，結(jié)果出乎意料，如蘭并沒有預(yù)想中的那么憤怒，雖然提起墨蘭母女時(shí)依舊刀口無德，不過卻很理智，還有心情叫丫鬟描花樣。

    “她自己尋死，怨不得別人，偏要累的我們倒霉！”如蘭忿忿道，然后又展開眉宇，“姻緣自有緣分，老天爺看著給的，沒什么好啰嗦的?！笨礃?，她對齊衡和王家表哥都沒什么意思，所以也一副無所謂了。

    “五jiejie，你長大了哦?！泵魈m由衷感慨；然后額頭上挨了重重一個(gè)爆栗。

    這段日盛紘也不好過，家族顏面盡失，一向彪悍的老婆還撂挑，只得去求老，兩天里面去尋了老四次，回回還沒開口就被一通冷言冷語堵了回來，盛紘知道老一直暗怪他對林姨娘過手軟，不曾好好約束，瞧吧，這會兒出事了吧，該！

    第日一大早，盛紘又摸著鼻去求老，老雙手籠在袖里，掰著手指數(shù)完了一巴掌，便稍加辭色了些，盛紘大喜過望，忙懇求道：“兒知道錯(cuò)了，萬請母親管教！”

    老靜靜的看著盛紘，目光森然：“聽說林氏把身邊一個(gè)丫頭給了你，如今還有了身孕？可是在國喪期呀。”

    盛紘面紅過耳，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連聲道：“兒糊涂！”

    老冷哼一聲：“怪道她又有能耐興風(fēng)作浪，原來是討了你喜歡的?！?/br>
    王氏看盛紘如同管犯人，林姨娘善解人意，給他弄了個(gè)嬌滴滴的美艷丫頭，正中盛紘下懷，但事后，盛紘心中也大是后悔，他素來重官聲，此次也是被撩撥的忘了形。

    “都是兒的錯(cuò)！母親請重重責(zé)罰兒！”盛紘低頭跪在老面前。

    老一掌拍在桌上，冷笑道：“你個(gè)糊涂蟲！叫人算計(jì)了也不知道！你也不想想，墨丫頭要那事是一天兩天策劃出來的嗎？怕是人家早算計(jì)上了，自然得先把你誘入殻中！讓你做下虧心事，好拿捏了你！”

    盛紘額頭的汗水涔涔，老喘了幾口氣才定下來，緩緩道：“紘兒，你可還記得幾年前，衛(wèi)姨娘身亡后你我母的一番談話？”盛紘心頭一怔，反應(yīng)過來：“兒記得。”

    老嘆氣道：“那時(shí)我就要你好好管束林氏了，可你并沒有聽進(jìn)去；今日才釀此大禍；當(dāng)初我說，家宅不寧，仕途焉能順?biāo)?，如今這情形……”

    盛紘羞慚難當(dāng)，五月底的天氣漸漸暖和了，他身上卻一陣一陣的冒冷汗，心里開始恨起林姨娘了，若不是她屢屢作亂，他如何會被同僚指指點(diǎn)點(diǎn)。

    老正色問道：“你這次真要我管？”盛紘磕了一個(gè)頭，朗聲道：“兒無德無才，這些年來全靠母親提點(diǎn)，煩請母親再勞累些罷！”

    老盯著盛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次我可不是說說的，事后要重重處罰的，你可舍得？！”盛紘聽出了老言語中的森冷之意，想了想，咬牙道：“自然！”

    老緊著追問：“即便我要了她的性命？”盛紘想著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況且這些年來，與林氏的情分早已淡了許多，遂橫下一條心，大聲道：“那賤人死有余辜！便是殺了她，也不過算償了衛(wèi)氏的命！”

    老盯著盛紘看了半響，面無表情的點(diǎn)點(diǎn)頭，淡淡道：“不會要她的命，不過……也不能再留她了?！?/br>
    用過晚飯后，老便把明蘭趕了回去，明蘭留了個(gè)心眼，借故把丹橘留在壽安堂，好回頭給自己轉(zhuǎn)播實(shí)況。

    盛老和海氏的辦事風(fēng)格不同，海氏出身之乎者也的門第，喜歡以德服人，最好對方心服口服外帶佩服，老則是有爵之家嫡女出身，做事向來說一不二，最不耐煩和人糾纏，但只把話說清楚了，我明白不需要你明白。

    盛紘和王氏坐在壽安堂的里屋，一個(gè)坐在桌旁，一個(gè)坐在窗邊羅漢床上，夫妻倆都憋著氣，誰也不看誰，外頭，盛老獨(dú)自端坐在正堂，叫人把林姨娘和墨蘭領(lǐng)了過來。

    林姨娘很知趣的跪下了，旁邊一個(gè)水紅衣裳的美婢扶著，老看了那美婢幾眼，只見她杏眼桃腮，眉目含情，只是腰身有些粗，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下；另一邊的墨蘭就倔的多了，雖然這段日吃了不少苦頭，打扮潦草，神色有些萎靡，但依舊昂著脖站在當(dāng)中。

    老看著墨蘭，緩緩開口：“大道理我不說了，想必老爺和你大嫂也說了不少，我只問你一句，那家你是嫁不了了，如今你預(yù)備怎么收場？”

    墨蘭一肚氣頂在胸口，哼聲道：“左右不過命一條，有什么了不得的！你們要我死，我便死了就是！”

    老不假思的喝道：“說的好！端上來。”房mama從一頭進(jìn)來，手上托著個(gè)盤，老指著那盤里的物事道，“這里有白綾一條，砒霜茶一碗，你挑一個(gè)罷；也算洗干凈我們盛家的名聲！”

    墨蘭小臉蒼白，倔強(qiáng)的神情再也維持不住了，看著托盤里的白綾和毒藥，身劇烈的抖了起來，林姨娘慘呼一聲，磕頭道：“老饒命呀！墨蘭，還不快跪下給祖母賠罪！……老千萬不要了，墨丫頭不懂事，惹惱了老，老瞧在老爺?shù)拿嫔稀?/br>
    老伸手一揮，‘啪’的一聲，一個(gè)茶碗砸在地上，指著林姨娘，冷聲喝道：“閉上你的嘴！我這輩最后悔之事，就是一時(shí)心軟讓你入了府后又進(jìn)了門，這些年來，你興風(fēng)作怪了多少事，我先不與你理論，你若再插一句嘴，我立時(shí)便把這砒霜給你女兒灌下去！你是知道我的，我說的出，也做得到！”

    林姨娘喉頭咕嘟一聲，低下頭去，一雙眼睛四下尋找些什么，老冷笑道：“你不必尋老爺了，他今日是不會來的，一切事由我處置?！?/br>
    林姨娘委頓在地上，神情楚楚可憐，卻也不敢再開口。坐在里屋的王氏譏諷的笑了笑，轉(zhuǎn)頭去看丈夫，卻見盛紘一動(dòng)不動(dòng)，心里氣順了許多。

    墨蘭一瞧情狀不對，連忙跪下，連聲賠罪道：“祖母饒了孫女吧，我知道錯(cuò)了，知道錯(cuò)了！孫女再也不敢了，孫女……還不想死呀！”說著便哭了起來，一邊看了眼跪在身旁的林姨娘，忽想起之前的謀算，連忙道，“孫女不是有意的，是日日禁足在家中，著實(shí)悶的慌了，才出去進(jìn)香的，想著為老祈福添壽，讓爹爹加官進(jìn)爵，誰知遇上那事……孫女怎知道呀！不過是無心之失……”墨蘭看見老面帶譏諷的瞧著自己，說不下去了。

    里屋的王氏幾乎氣了個(gè)仰倒，到了如此地步，墨蘭居然還想糊弄人，外頭的盛老也啼笑皆非，緩緩道：“你姨娘自幾個(gè)月前起就打上梁家的主意了，叫林姨娘以前得用的個(gè)奴才去與梁家的門房套近乎，打聽到那日梁晗公要陪母去進(jìn)香，然后你叫身邊的那個(gè)丫頭云栽扮成你躺在床上，你穿著丫頭衣裳偷溜出去，在外頭打扮好了，叫夏顯給你套的車……頓棒下去，下人什么都說了，你們母女倆要是不嫌丟人現(xiàn)眼，這就叫人把他們提溜過來，與你們對質(zhì)；哼哼，當(dāng)著我的面，你就敢這般扯謊，呵！果然是有本事！林姨娘這輩就慣會顛倒是非，你倒也會了！”

    墨蘭臉上再無一點(diǎn)血色，心知老是一切打聽清楚的，伏在地上，抖的身如篩糠。

    里屋的王氏嘲諷的看了盛紘一眼，盛紘覺得很是難堪；正堂里，老示意房mama把托盤放到一邊去，才又開口道：“如今你壞了名聲，別的好人家怕難說上了，梁家又不要你，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想過后？”

    墨蘭聞言，忽然一哆嗦，大聲道：“還未去提親，如何知道梁家不要我？”

    老冷冷的瞧著她：“原來你們母女打的是這個(gè)主意，可你想沒想過，興許人家根本瞧不上你呢？自來都是男家向女家提的親，便是有反例，那也是兩家早就通了氣的；若我家去提親，叫人回了，你叫你爹爹的臉往哪兒放？”

    墨蘭一邊抹著臉上的淚水，一邊辯解道：“如果梁夫人瞧的上明蘭，為何會瞧不上我？我又哪點(diǎn)不如明蘭了！說起來，我姨娘可比她親娘強(qiáng)多了！”語氣中猶自帶著憤憤不平。

    老訕笑道：“為何瞧不上你？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曉得自那日后，永昌侯府再也無半點(diǎn)音訊，你爹爹試探著放過去些風(fēng)聲，也如泥牛入海?！?/br>
    墨蘭胸口起伏厲害，大口大口的喘氣，忽似抓住浮萍的溺水人，跪著過去扯住老的衣角，大聲祈求道：“求祖母可憐可憐我，明蘭是您孫女，我也是呀！您為她一個(gè)勁兒的籌謀，不能不管我呀！我知道我給家里丟人了，叫爹爹厭惡了，可是我也沒法的，惱恨我們母女倆，恨不能吃了我姨娘，如何會在我的婚事上盡心，我……我和姨娘不過是想要一門好親事，免得后半輩叫人作踐！”

    說著，墨蘭面頰上一串串淚水便滾了下來，眼珠都紅了，猶自哭泣道：“我眼紅明蘭處處比我討人喜歡，祖母喜歡她，爹爹喜歡她，大哥哥大嫂也喜歡她，如今好容易結(jié)識了個(gè)貴人，永昌侯夫人也喜歡她！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憑什么她就能嫁的比我好！祖母，事已至此，您就成全了我罷，就當(dāng)可憐可憐孫女了！”

    說到后來，墨蘭伏在地上嗚嗚哭個(gè)不停，聲氣哽咽。

    “你要我們?nèi)绾纬扇悖俊崩暇従彽馈?/br>
    墨蘭連忙抬頭，似乎瞧見了一線生機(jī)：“請爹爹去求求永昌侯吧，爹爹素有官聲，侯爺不會不給面的！反正梁夫人本也打算與我家結(jié)親的，不過是換個(gè)人罷了，不都是盛家的閨女嗎，我又比明蘭差什么了！請爹爹去，也去！我若進(jìn)了梁家門，與盛家也有助益不是？只要爹爹和肯盡最新222。0㎡力，沒有不成的！給我條活吧！”

    里屋的王氏已經(jīng)無聲的連連冷笑，盛紘氣的拳頭緊捏，氣的臉色已成醬紫色了，他這一輩行走官場何其謹(jǐn)慎，從不平白結(jié)怨，也不無故求人，才混到今日地位，卻要為了個(gè)不知禮數(shù)的庶女去丟人現(xiàn)眼，還不一定能結(jié)成親家，這京城就那么點(diǎn)兒大，若傳了出去，以后他的臉面往哪兒放？！

    老看著滿臉淚痕的墨蘭，看了眼那邊的林姨娘，心里漸漸冷下去了，譏諷道：“你的意思是，若事有不成，便是老爺和沒有盡力？便是不給你活？”

    墨蘭一驚，低頭道：“爹爹疼我，便該為我著想！”

    屋里一片寂靜，久久無聲，只聞得院外頭那棵桂花樹的枝葉搖曳聲；里屋的盛紘直氣的臉色煞白，對林氏母女涼透了心，王氏見丈夫這么難過，心里也軟了下。

    過了好一會兒，老才悠悠道：“你長到這么大，你爹爹有多疼愛你，全府上下沒有不知道的；你一個(gè)庶女，吃穿用處處都和五丫頭一般，便是也不敢怠慢你，為的就是怕你爹爹心疼，你比比康姨媽家的幾個(gè)庶女，自己摸摸良心說話，如今竟講出這般不孝的狂言來！你爹爹一番心血都喂到狗肚里去了！你與明丫頭的最大不同，便是她樂天知命，曉得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說我為她籌謀，可我一般的為你籌謀，你愿意嗎？你總瞧著富貴眼紅，這偏偏是我不喜歡的；唉……罷了，不去提親，我去！”

    此言一出，里屋外堂幾個(gè)人皆驚。到了這個(gè)地步，盛紘臉色一片冰冷，只覺得便是一碗毒藥送了墨蘭，也不算冤枉了她，王氏也驚跳起來。

    墨蘭不敢置信的抬頭望著老，臉上的幽怨立刻換成驚喜一片，還沒等她道謝，老又自顧自道：“我忝著這張老臉，上梁府為你提親，為你說好話，為你籌謀，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梁家愿不愿意，祖母便不敢保證了?！?/br>
    墨蘭心頭一跳，老盯著她的眼睛，異常緩慢道：“梁夫人若愿意討你做兒媳，你也不必謝我，是你自己的運(yùn)氣；若梁夫人怎么也不愿意……”墨蘭手指發(fā)顫，老繼續(xù)道，“你父兄還要在京里為官，盛家女兒不能去梁家做妾，你大姐夫還是梁晗的上峰，你大jiejie也丟不起這個(gè)人；我便送你回宥陽，叫你姑姑與你尋個(gè)殷實(shí)的莊戶人家嫁了?！?/br>
    墨蘭嚇的滿頭冷汗，背心都汗?jié)窳艘黄?，還想抗辯幾句，老一指那裝著白綾和砒霜的托盤，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澳闳暨€推阻四的，便在那盤和剃頭剪里挑一樣吧！喪禮定會與你風(fēng)光大辦，進(jìn)了姑庵也會時(shí)時(shí)來看你的?！?/br>
    墨蘭愣住了，不敢說話，林姨娘卻心頭暗喜，她知道盛老的脾氣，既然她答應(yīng)了全力以赴，必然不會弄虛作假，連老都出馬了，盛紘必然會去找永昌侯爺?shù)摹?/br>
    說完這句后，老便不再多看墨蘭一眼，轉(zhuǎn)頭向著林姨娘，道：“你呢，是不能留在盛府了；待過了今晚，明日一早，就送你到鄉(xiāng)下莊里去。”

    這句話真如晴天霹靂，林姨娘‘啊’的一聲驚呼出來：“老……”話還沒說完，房mama早領(lǐng)了兩個(gè)壯實(shí)的婆等在一旁，一下便把林姨娘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腳；母女連心，墨蘭哭叫著，扯著老的衣角求饒，林姨娘宛如一頭野獸般，瘋了似的掙扎。

    老盯著林姨娘，冷冷道：“再有啰嗦，便把你送去京郊的銅杵庵去！”

    林姨娘不敢掙扎了，墨蘭也發(fā)了傻，那銅杵庵不是一般的庵堂，是大戶人家犯了錯(cuò)的女眷送去受罰的地方，里面的尼姑動(dòng)輒打罵，勞作又辛苦，吃不飽睡不好的，據(jù)說進(jìn)去的女人都得去層皮。

    老站起身來，瞧著地上的林姨娘，只見她赤紅的眼神中流露出憤恨之色，狠狠瞪著自己，老絲毫不懼，只淡然道：“我著實(shí)后悔，當(dāng)初拼著叫老爺心里不痛快，也該把楓哥兒和墨丫頭從你那兒抱出來，瞧瞧這一兒一女都叫你教成什么樣了！一個(gè)自詡風(fēng)流，不思進(jìn)取，一個(gè)貪慕虛榮，不知廉恥，你誤了自己也罷，卻還誤了孩們！你也是手上有人命的，去莊里清凈清凈，只當(dāng)思過吧，待過個(gè)一二十年，你這一兒一女若是有出息，便能把你從莊里接出來享享兒孫福，若是沒出息……”

    后面沒說下去，林姨娘眼神中露出恐懼之色，一二十年，那會兒她都幾歲了，便拼命嗚嗚叫著想要磕頭求饒，捆她的婆手勁大的很，沒能掙脫開。

    老忽然面孔一轉(zhuǎn)，朝著林姨娘身旁那個(gè)水紅衣裳的丫頭微微一笑，溫和道：“你叫菊芳吧?！蹦茄绢^早被老這一番威勢嚇住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發(fā)抖，聞聲后連忙磕頭。

    老神色和善：“果然生的好模樣，可惜了……”

    菊芳聽了前一句話和老的神色，還有些心喜，誰知后一句又讓她心驚膽戰(zhàn)，不解的望著老，只聽她嘆息道：“你這孩，叫人害了還不知道?！?/br>
    菊芳大驚，顫聲道：“誰……誰害我？”

    老面帶憐憫的搖搖頭：“你肚幾個(gè)月了？”菊芳粉面緋紅，羞道：“四個(gè)月了?！?/br>
    “那便是國喪期里有的?！崩媳涞囊痪湓挵丫辗即蛉氡?，她心如亂麻，大驚失色，過了會兒便連聲哀叫道：“我不知道呀，不知道呀！是姨娘叫我服侍老爺?shù)?！?/br>
    “你主自有深意?！崩涎酃庖幻榱忠棠铮皣鴨势谟性?，老爺如何能落下這個(gè)把柄，到時(shí)候一發(fā)怒，你便是完了?！?/br>
    里屋的王氏狠狠的瞪著盛紘，這事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平白又多出個(gè)狐貍精來，如何不氣，盛紘面色赧然，轉(zhuǎn)頭不去看王氏，心里卻暗恨林氏用心何其毒也。

    菊芳嚇的面無人色，哭叫道：“老救命呀！”她心里大罵林姨娘歹毒，若誠心想成全自己，便該避過了國喪期，好好給自己安排，偏偏這樣害她。

    盛老向她招招手，菊芳一小跑過去跪在她腳下，只聽老緩緩道：“這樣罷，回頭房mama與你抓副溫緩的落胎藥，你先去了這把柄，好好調(diào)理身，然后我做主，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給你抬姨娘，如何？”

    菊芳雖不忍腹中骨rou，但想起王氏的暴戾脾氣，再看看林姨娘下場，便咬咬牙應(yīng)了，心里只深深恨上了林姨娘。

    看見這一幕，林姨娘才真正怕起來，抑制不住的發(fā)抖，她本還想著盛紘會念舊情，過上一年半載，再有兒女時(shí)常求情，盛紘便把自己接回來，但若叫這么一個(gè)年輕貌美懂風(fēng)情又深深憎恨自己的女人留在盛紘身邊，日日吹著枕頭風(fēng)，怕盛紘想起自己只有恨意了。

    林姨娘心里驚懼不已，把祈求的目光射向女兒，墨蘭看見，又想開口給生母求饒，不料老已經(jīng)起身，由翠屏扶著往里屋走去了，走到一半，忽然回過頭來，對著墨蘭道：“過兩天，我便去梁府了；若成了事的話……”

    墨蘭心里咯噔一下，便先閉上嘴聽老講，只聽老聲音中帶著疲倦，道：“永昌侯府比盛家勢大，你又是這般進(jìn)的門，以后你得處處靠自己，討夫婿歡心，討公婆喜愛，若想依仗娘家，便難了?！?/br>
    墨蘭聞言，心頭陡然生出一股力氣，先把林姨娘的事放下，暗暗下定決心，要家里家外一把抓，到時(shí)候叫娘家瞧她如何威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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