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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圣前安安分分的。”德善立刻低頭應(yīng)是。談昌聽懂了他們說的,知道自己要見到皇帝了,頓時精神一振。他只在被帶入宮中的頭一日遠遠見過皇帝,盡管離了一段距離,還是能感受到凡間之君的威嚴。他在太子身邊帶了這些日子,靈力大漲,修為也有了不小的進步?;实凵砩系凝垰?,想必更濃更純正,召見太子必然是同處一室,若是能多待一時片刻……想想就美滋滋。談昌美滋滋地打起了瞌睡,并不清楚主人內(nèi)心的憂慮。李霖握筆的手漸漸用力,心思第一次完全無法放在奏折上。看到北風(fēng)的尾巴的那一刻,之前的種種猜測都落空了。他沒想到國師說的竟不是哄騙父皇的假話,這無疑顛覆了李霖一直以來的信念,甚至讓他一時有些動搖:或許,這世上,真有鬼神……可是想想他就連連搖頭否定了自己,若是真有鬼神存于世,為何從沒人見過呢?不過這件事倒是解釋了為何他與何慮都打起了這狐貍的主意。如今父皇召見,直言要帶上他,不知又是什么打算。李霖板起臉十分有氣勢,他不說,誰也沒看出他的反常。晚上他們早早睡下了,如今按照李霖的要求,談昌就睡在他寢宮里。談昌第一次來差點嚇了一跳,原來那天的羊絨毯子和兔毛被子并非特別為他準備的,整個咸陽宮的寢宮都是這樣:床榻上鋪著軟軟厚厚的駝絨墊子,蓋的是羊毛紡的被子,看上去蓬松柔軟,連談昌都有爬上去蹭蹭的沖動。除此之外,太子的龍床之上,竟還有三四個小玩意: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幾只貓狗的玩偶,連身上的毛都是密密綴上的,幾可亂真。談昌木然地與那些貓狗的黑曜石做的眼睛對視,李霖不耐地清了清嗓子:“錦瑟,把這些玩意收下去!”錦瑟上前利索地把從前太子殿下的心頭愛——內(nèi)務(wù)府最好的織娘做的玩偶收拾起來,心中不由感慨:果然殿下有了真的寵物,這些假的就都失寵了。將尷尬之色收斂起來,李霖又把正在嘚瑟的談昌揪過來,狠狠揉了一通他的毛宣xiele一番。赤紅狐貍在軟綿綿的駝絨墊子上翻來覆去,一陣慘叫。面圣之前要沐浴更衣,焚香敬神。李霖對于這套東西早已了然于心,德善則十分緊張地對著談昌一陣囑咐:“等會見了陛下,你可要老老實實的,不能再像在殿下面前這樣任性了,否則……否則恐怕回來就沒有燒雞吃了,沒有燒雞吃還不算什么,若真是惹得龍顏大怒,你就真的要被做成狐裘了?!?/br>冷眼旁觀幾日,德善對于談昌的死xue掌握得很到位,小狐貍聽了這話,先是滋兒哇一通亂叫,然后就開始憂心性命,老老實實坐在那兒了。一旁靜坐的李霖清了清嗓子,示意德善停止這種妄議陛下的失禮之罪,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談昌心中想的卻是: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時辰一到,李霖準時出發(fā)。他仍是只帶了德善抱著談昌出門,將咸陽宮交給錦瑟。乾清宮比坤寧宮離得更遠,這段路走得談昌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乾清宮外有護衛(wèi)值守,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有多少暗衛(wèi)盯著。高公公見到李霖行禮,李霖客客氣氣地回禮,態(tài)度禮貌而不過分親昵,也沒提什么為難的問題。高公公臉上的笑容漸漸加深,“殿下請吧,陛下這會心情正好呢,這位公公就留在外頭吧?!?/br>李霖便從德善懷里抱起談昌入內(nèi)。景和帝見到他們時果然滿面笑容。他身穿十二團龍紋的明黃龍袍,身材高大,與長子如出一轍,遠遠眺望盡顯天子威嚴。然而細看之下,他面色發(fā)青,臉頰微陷,體型干瘦,看著比同齡之人還要年老。周身的龍氣也稀薄寡淡,談昌心中大為失望。“兒臣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崩盍胤畔抡劜?,俯身叩拜。“太子免禮?!本昂偷鄹呗暶舛Y,殿中只有他們兩人,李霖便自己站起了身。談昌很難不注意到,這父子兩人都用了最疏遠客氣的稱呼。“賜坐吧?!?/br>“謝陛下。”李霖說是坐下,其實不過是臀部在那張椅子上微微一沾。景和帝對長子似乎沒什么興趣,立刻就看向他身側(cè)的赤紅狐貍?!皣鴰熢源藶樯瞎湃皤F九尾狐,有仙根,太子可看出什么不同了?”“兒臣魯鈍?!崩盍睾唵沃苯拥鼗卮?。出乎意料,他的父皇并未像從前聽到這樣的回答一般暴怒急躁,相反,他甚至笑了笑,清了清嗓子:“你看不出來是正常的,過來,讓朕看看?!?/br>李霖立刻起身抱起談昌上前遞給景和帝。談昌也知道這是性命攸關(guān)的時刻,因此一動不動,任對方用干瘦有力的手指緊緊捏住他,把他都捏疼了,也不敢出聲。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也終于讓他確定,這位陛下周身的龍氣的確殘存無幾,十分稀薄,甚至比不過他的長子。“這就是九尾狐啊……”那雙滄桑淡漠的眼力突然閃現(xiàn)了奇異灼熱的光,李霖俯身聽令,心中卻有了不祥的預(yù)感。景和帝仍然喃喃自語:“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陛下?!崩盍亟K于發(fā)聲了,“之言,多半為虛妄,乃是后人牽強附會,不可全信。”“朕知道,朕知道,‘德至鳥獸,則狐九尾②’九尾狐怎會是妖獸?”明明對方說的是稱贊自己的話,也肯定了自己的地位,談昌卻莫名驚起一身白毛汗,只覺得這位真龍?zhí)熳拥难凵袷织}人,連他這只狐貍都受不了了,連帶著這番稱贊的話聽著都變了味。他并動用法術(shù)偷看景和帝的想法。盡管龍氣稀薄,他和他兒子一樣,都是龍神護佑之人。地天命之人動用法術(shù)的后果不可預(yù)料,再說那陰森森的道士說不定也在暗處觀察,談昌不敢冒險。“太子,”景和帝終于把注意力分給了長子一些,“國師言仙獸之血可入丹藥,為長生不老藥,你可知?”“聽聞陛下近日時常頭疼,不如讓太醫(yī)院的人好好看看,少服用些金丹。兒臣以為道士的話難免夸大其詞,不可全信。”李霖一番話,雖語氣淡淡,其中輕蔑卻溢于言表。“太子!”景和帝抬高了聲調(diào),談昌也跟著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主人,這樣直接地反駁皇帝的話,即使他是太子,也未免太過莽撞了。李霖面色如常地繼續(xù)道:“……陛下龍體尊貴,依照太醫(yī)院的方子好好保養(yǎng),定可延年益壽,何必拿萬金之軀冒險呢?”景和帝面色鐵青,早沒有了召見他們時的笑模樣。談昌感到鷹鉤一樣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腹部。他那一雙眼睛也一掃方才沉醉的激情,而是銳利地盯住李霖。他胸脯起起伏伏,終于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