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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厲,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明顯的憤怒。 這是她第一次當(dāng)面對高珩提及那段傷痛的過往。 曾幾何時,為了不去觸及到高珩心底的那道傷疤,她總是小心翼翼,從不敢在其面前說起關(guān)于西晉的任何一個字。 可如今,面對周帝這個在她看來毫無人情可言的決策,她心中除了對高珩的心疼和痛惜之余,卻更加涌起了一腔怒火。 在他和高珩的生命中,對于父愛的缺失,其實是同病相憐的。 “金枝,事情并非你想的這樣,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br> 聽著程金枝這番刺耳卻真心之言,高珩眼前不自覺地閃過多年前,周帝在廣陵宮面對慧妃哭訴時那個冷漠無情的身影,心底某塊地方像是突然被針狠狠地扎了一下。 可為了不再牽動程金枝本就激動的情緒,他還是在心底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轉(zhuǎn)而輕輕地放開程金枝,眼中似有微光閃爍。 “他們沒有逼我,是我自愿的。” “可我聽說是程衍那個老頭子向陛下舉薦你去的?”程金枝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他是什么人,他安的什么心,你父皇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確實,按照程金枝所想,太子遭逢上次重創(chuàng),必然怨恨深重,一定也在暗中想盡辦法想要除掉高珩。 當(dāng)下突然遇上西北戰(zhàn)事這樣的大好機(jī)會,他又豈會輕易錯過? “我當(dāng)然知道,他的目的沒有這么簡單。”高珩神情嚴(yán)峻地聚攏了眉峰,“可是如今國家有難,朝中可用的武將本就不多,我既身為大周皇子,自然責(zé)無旁貸。況且當(dāng)年若非陳將軍相救,我恐怕早已命喪他鄉(xiāng),現(xiàn)在他有難,即便只是為了還這份恩情,我也必須得去。” 高珩越說到后面,望著程金枝眼中的充盈的淚水,心中就愈發(fā)覺得疼痛難忍,不舍萬分,也逐漸紅了眼眶。 “我是個自私的人,不知道什么家國天下,我只知道我不想讓我的夫君只身一人去虎xue狼巢。都說陳將軍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此次竟然也身陷危局,足以可見你要去的地方有多兇險!我好不容易才記得你,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段傷痛中走出來,我真的...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 程金枝字句隱忍地說著,仿佛用盡了渾身的氣力一般,手上緊緊地攥著高珩手臂上的衣料,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高珩說的那些道理,她又何嘗不懂? 可惜此刻,她寧愿舍棄所謂的心懷天下的凜然大義,只想做一個不愿丈夫以身犯險的自私女人。 而門外,一個已經(jīng)駐足良久的倩影也不由容色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邁開腳步,悄然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霧之中。 第四百八十六章 寸草無心 從宮中回來之后,程衍便把自己獨自鎖在書房中,似乎并沒有因為高珩出征西北一事塵埃落定,而感到有絲毫的愉悅之情。 期間張氏來過一次,不同以往的是,才剛打聽了幾句西北戰(zhàn)事,就被他不耐煩地打發(fā)出門。 面對這樣態(tài)度反常的程衍,張氏雖不敢再當(dāng)面多問,可心里卻已然泛起了一陣深重的疑慮。 她能隱隱察覺到,程衍的心態(tài)和立場比起過往,已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而這種變化,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中悄然轉(zhuǎn)變。 “老爺,老爺,小的有事稟報?!?/br> 張氏離去不久,程衍便坐在紫檀圈椅上閉目養(yǎng)神,眼角的疲憊之意剛剛有所消退,卻忽聞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他眼眸微張,剛想?yún)柭暭右院浅?,卻聽門外的家仆又加了一句。 “是三小姐,不,是燕王妃來了?!?/br> 聽到程金枝猝然到來,程衍眉間一緊,猛地從椅背上直起身子,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片刻,這才勉強穩(wěn)定心神,低低地喊了一聲:“進(jìn)來吧?!?/br> 隨著房門被打開,只見程金枝神情淡然地走進(jìn)屋內(nèi),眼中映著一層淺淺的冷漠之色,全然沒有因為見到許久未見的父親,而流露出半分的喜悅。 即使已經(jīng)料到她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可真當(dāng)目光接觸到程金枝眉宇間這種毫不掩飾的冷漠時,程衍心中還是感到了一陣淡淡的失落。 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多久沒見過這個女兒,更記不清她最后一次喊自己“爹”,是在什么時候。 尤其是在聽聞程金枝遭受烈火之傷,喪子之痛,險些一病不起時,他心中一直記掛擔(dān)憂,卻始終沒有親自去燕王府看望。 如今見她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氣色大好,并無傷痛的后遺之癥,不由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他對程金枝這個女兒,終究是有所愧疚的。 “金枝,你今日怎么有空過來?說起來,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來看看了?!?/br> “是啊,的確很久了?!?/br> 程金枝淡淡一哂,望著程衍還算慈祥溫和的面容,一想到他仍舊為虎作倀,為助太子而將高珩推向險境,就無法勸服自己對他展露笑顏。 反正自己和他之間從未有過真正的父女之情,能躲則躲,此刻又何必裝腔作勢呢? “自我上回踏足此地至今,中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我原以為再臨故地,很多事情都會就此釋懷,煙消云散??涩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無論經(jīng)歷過什么,這里給我的感覺,卻還是一樣的冰冷?!?/br> “冰冷...是嗎?” 程衍仰頭深吸了一口氣,默然片刻,這才徐徐凝滯了目光。 “難道這個家,從來就沒有給過你一點溫暖嗎?” “有,可只有娘親在世的時候。”程金枝的語氣仍舊波瀾不驚,“娘親過世以后,我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是我這個爹對不住你?!?/br> 程衍一改往日的嚴(yán)厲之色,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顯得低沉而羸弱,不禁讓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質(zhì)問于她的程金枝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沉吟片刻,只覺從小到大扎在心頭的那根刺驟然一疼,繼而赫然抬高了音量。 “那我娘呢?你有沒有覺得半點對不住她?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要遭到這般不公的待遇?如果你不喜歡她,為何要娶她入府,又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