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明朗清晰的回答，她確認在聽到這樣的答案之后，自己心中已經(jīng)被愉悅和欣喜的情緒占據(jù)了大半，至于剩下的那一小半是什么，她心知肚明，是與顧寒清有關。

    “你是怕，我會去找他？”

    高珩眉間一緊：“你會嗎？”

    “會，當然會?！?/br>
    程金枝欣然點頭，抬眼去看高珩臉上的表情，只見他面色肅然，眸光暗沉，眼底翻滾起一陣綿綢的失落，卻竭力壓抑著不讓它透出眼眶。

    程金枝不動聲色地望著，漸漸揚起嘴角，釋然而笑：“就像…去見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br>
    當說出“老朋友”三個字時，有那么一剎那，程金枝內(nèi)心深處的某一塊地方深深地顫動了幾下，但在這種強烈的感知過后，她心頭的激蕩很快就歸于平靜，如同白駒過隙一般，不再留有過去牽愁照恨，相思相望的風影。

    真正放下一個人，不是避而不談，不是望而生畏，更不是仇視詆毀，而是能夠以一顆釋懷的平常心去坦然面對，以一種灑脫的姿態(tài)去笑臉相迎。

    在程金枝心里，顧寒清仍然有著別人永遠都無法代替的位置，但和從前不同的是，她對這個位置所附注的標簽，已不是眷戀，亦不再是愛。

    而是一種對故人和對曾經(jīng)那段蒼綠流年的珍重與緬懷。

    在聽到程金枝毫不避忌地道出這句話之后，高珩眉間的皺褶漸舒，眼中映著淡淡的驚訝之色。

    與其讓三個人都陷入痛苦的泥沼，不如避重就輕，順心而為。他不忍心再傷害程金枝，也不想再逼迫自己做些違心之事，既然所有的誤會都已經(jīng)釋清，珍惜眼前人，才是他心中所望。

    于是片刻的驚訝過后，隨之代替的，是高珩唇角欣慰的笑意。

    雖然輕輕地，淺淺地，但足以讓程金枝心馳神往。

    “整天擺著一副面癱臉，原來你還知道怎么笑??？”程金枝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笑吟吟地朝高珩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聽到我這么說，你覺得特別感動啊？”

    “是很感動?！备哏窆首髡J真地湊近她，劍眉微挑，“那你說…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程金枝心頭一緊，粘膩地笑道：“表示嘛…有沒有都可以啦?！?/br>
    眼見高珩的唇就要壓下來，她緊張又羞澀地閉上了眼睛?？烧斝闹写猴L蕩漾時，咫尺間的那股溫熱的氣息突然消失，轉而是高珩一本正經(jīng)的問話。

    “先說正事吧，除了這件事，你是不是還想和我說其他的？”

    程金枝聞言尷尬地睜開雙眼，撇了撇嘴轉色道：“是還有其他事，不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聽下人們說，你昨天把你大哥帶回來了?！?/br>
    程金枝點頭道：“是啊，昨日我和晉王殿下正好在漱玉閣碰到他喝得爛醉如泥，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想等他酒醒了問個明白，所以才帶他回來的?！?/br>
    高珩眼波流轉：“莫名其妙的話？”

    “是關于寒清的。”

    程金枝說著，把昨日程煊所透露的話大致給高珩復述了一遍。

    而高珩聽完，神情凝重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相信是他做的嗎？”

    見高珩只是思考卻不說話，程金枝忍不住問了一句。

    “如果我相信，此刻也不用頭疼?！?/br>
    高珩嘆了口氣，心里的思緒卻開始盤根錯節(jié)，糾纏破壞著他腦中原本判斷與思索的軌跡。

    而就在這時，沈鈞在外面敲門道：“殿下，屬下有事稟告?！?/br>
    “進來吧?！?/br>
    沈鈞進屋之后，見程金枝正立在高珩身邊扁著嘴，以為是自己打擾了二人甜蜜，忙賠笑道：“王妃，屬下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你們說吧，我先走了?！?/br>
    程金枝知道他們二人有事相商，不情愿地想要先行回避，誰知高珩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用走，沒什么你不能聽的?！?/br>
    程金枝心頭一熱，退回幾步，小鳥依人地站在了他的旁邊。

    “是不是我讓你查的事，有進展了？”

    沈鈞正色道：“沒錯，殿下當時與顧少主所通的信件，皆由朝廷官方設立的驛站派人快馬加鞭送出，從京城到達泉州，一共有三人接手。

    “三個人？”高珩皺眉道，“一個是我們府中的信差劉四，還有兩個呢？”

    “咱們府中的劉四只負責將信件送往驛站。屬下打聽過了，驛站負責京城以南，從滄州起至泉州方向信件的，是一個叫趙承的人。而信件到達泉州之后，又會由當?shù)氐男攀龟愰L青負責一路送至顧家，所經(jīng)手的，就是這三個人?！?/br>
    “劉四，趙承，陳長青?！备哏裨诳谥凶聊ブ@三個人的名字，若有所思道，“劉四的為人我還算清楚，他在王府當信差多年一直不顧風雨，勤勞踏實，是個老實人。如果我是躲在暗處的那個人，應當不會選擇常駐王府，隨時可以被我們所接觸到的劉四，而會去選擇一個我們都不認識，也不熟悉的陌生人。這樣，縱使事情敗露，也好及時銷聲匿跡，讓我們無從查起?！?/br>
    “但是我覺得，泉州那個應該也不可能?！?/br>
    程金枝在一旁認真地聽著，突然插嘴，見高珩和沈鈞正奇怪地看著她，不由得收住了話頭。

    “你說?！?/br>
    見高珩示意，程金枝這才繼續(xù)道：“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個在幕后之人多半潛伏在京城，是你們所認識的人。既然如此，他就沒必要舍近求遠，大老遠派人跑到泉州去買通當?shù)氐男攀梗驗榫嚯x遠，不確定的因素也會相對增多，不能有所保證。況且這一來一去，未免也太大費周折了。”

    “說的沒錯?！备哏褓澩攸c了點頭，“看來，你的腦子也并非一無是處?！?/br>
    “等等！”

    正當一切都在平穩(wěn)有序地進行之時，程金枝突然想到曾經(jīng)在書房看過的那封顧寒清寫來的訣別信，心頭不由一個咯噔，緊張地看著高珩。

    “你說…有人在你和寒清的信件上做了手腳？那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腳？”

    第六十九章 抽絲剝繭

    “現(xiàn)在討論這個問題，重要嗎？”

    見程金枝這種突如其來的反應，高珩眸色微轉，臉上顯出幾分些詫異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