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上來的？”司機怒吼。

“我們也不知道，大概是奇跡！”

“別他媽胡扯！”司機朝他比了個中指。

運氣不錯，貨車是回城的。兩人仰躺在車廂里看著墨水似的天空一角慢慢被點亮。天氣還是不好，蒼穹沒有被染上絢麗的顏色，不過晝夜交替也足夠神奇了。

幾小時后，司機把他們從車上趕下來，扔在路邊的加油站。這個蠻好的人是個六英尺兩英寸左右高的彪形大漢，難怪敢在夜路上搭載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且到現(xiàn)在他都沒弄明白艾倫和麥克是什么時候上的車。艾倫好奇的則是他怎么能把自己塞進那個狹小的駕駛室，并且一坐就是好幾小時。

他們站在加油站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問題——信用卡在外套口袋里，外套扔在車上，車已經(jīng)不知道摔進哪個路邊草叢了。兩人湊出身上所有的現(xiàn)金，在加油站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一頓飯，結(jié)果花光所有零錢還是不夠數(shù)，只好一起對著女服務(wù)生微笑?？蓯鄣墓媚镄廊惶嫠麄冄a足了剩下的錢。

走出餐館，第二個問題隨之而來——如何身無分文地回到槍店。雖然不太遠，可要是有一輛車就好了。

這輛合適的車停在路邊，不是新車，車身上有很多劃痕，看上去車的主人并不愛惜它，或者早已經(jīng)過了蜜月期正在另覓新歡。

麥克擋住門，艾倫把手槍倒轉(zhuǎn)過來，槍把對著車窗敲了一下，玻璃毫無懸念地碎了。

“別忘了記下車牌，查一下車主是誰?！?/br>
“也許保險公司賠得更多?！?/br>
“那是他該得的?！?/br>
艾倫把手伸進去拉開車門，這時迎面開來一輛車，駕駛座上的人朝他們喊了一聲：“嘿，你們在干嘛！”

麥克向這個多管閑事的人望了一眼，感嘆運氣不佳，難得“借用”一次車就遇上警察，而且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警察。

“你好。警探先生，真巧。”麥克向他揮了揮手，態(tài)度從容不迫，像在招呼一個老朋友。

希爾德十分意外，似乎沒料到還有機會不期而遇。雖然有一瞬間他露出了微笑，但也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zé)。

他把車停在路邊，走過來，看著被艾倫砸破的車窗玻璃。艾倫已經(jīng)把槍藏了起來，換上了一臉不快說：“倒霉，只不過是吃個飯的功夫就變成這樣?！?/br>
“是小偷嗎？”希爾德問，“上次你們開的不是這輛車。”

“那輛車也是租來的。”

“喔。然后你們又租了一輛，這車很破啊?！?/br>
“破車更便宜?！丙溈丝恐@輛傷痕累累的車子。他和艾倫看起來確實不像有錢人，這樣倒也說得過去。

“你們要小心一點，加油站附近總是很多小偷，這輛車沒有防盜器？”

“我們租了最便宜的車?！丙溈苏f，當(dāng)然沒有警報，艾倫先猛踢了兩腳才動的手，確定破車不會瞎叫喚。

“有沒有丟什么東西？要不要我?guī)兔?？如果你們需要做個筆錄什么的?！?/br>
“幸好沒有，這大概是唯一的幸事?！?/br>
“車還好嗎？”希爾德熱心地往駕駛座里看了一眼，艾倫當(dāng)然不能大搖大擺地坐進去，當(dāng)著警察的面拉出引擎線搭火發(fā)動。

“不太好。”麥克說，“這車一直就不好，下次不能只圖便宜?！?/br>
“真不走運?！毕柕掠芍缘卣f，“你們要不要搭我的車？”

“你要去哪？”

“我剛下班，我可以送你們?！?/br>
“干這一行很辛苦?！丙溈松钣畜w會，以前他也經(jīng)常和奧斯卡熬夜到天亮，吃一頓沒什么滋味的早餐，回家倒頭就睡，幾小時后又回到辦公桌前埋頭苦干。

希爾德滿臉疲倦，但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也許遇上一個談得來的熟人是最好的提神藥。

“搭便車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br>
“當(dāng)然不會。我還想順便去吃個早餐，要是你們愿意可以一起喝杯咖啡?！?/br>
麥克看了艾倫一眼，艾倫說：“挺好，喝一杯咖啡，然后再聊聊天，你請客嗎？我們可沒有錢。”

“當(dāng)然我請客。這有什么問題？”希爾德說，“局長放了我一天假，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br>
第36章叔父的故事

六個月前，這里還是一個舊貨商店，一個七老八十的店主成天擺弄不知從哪里揀來的破爛賣給另外一些撿破爛的人。

三個月前，他被發(fā)現(xiàn)死在店里，尸體散發(fā)著臭氣。

警察來了，沒有謀殺，死因是中風(fēng)。他的鄰居——另一家店的店主感到萬分內(nèi)疚，因為連續(xù)兩天，他都聽見從隔壁傳來的敲打聲。他沒有意識到那是老人在求救，出于禮貌，他也沒有去指責(zé)對方太吵。那是一家舊貨店，敲敲打打的聲音在所難免。

警方在臭氣熏天的舊貨店里找到了尸體，死去的老人右手抓著根折斷的球棍，不知敲了多久，在漸漸無力中走向死亡。

一個月前，這里變成了一家名叫“瑞貝克和波特里”的餐館。店主是一對年輕姐弟，從小熱愛廚藝精于此道，想找一個廉價店面來完成夢想。

不可思議，如今這家舊日骯臟混亂的舊貨店里飄散著咖啡和美味食物的香氣，誰會想到它亂糟糟的悲哀過去。

如果希爾德不提，麥克和艾倫也絕不會對這個餐館的來龍去脈追根究底。

“你總是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聊案子和尸體嗎？”

“當(dāng)然不是?！毕柕聡L一口薄煎餅，再喝一口咖啡，看來餓得不輕。“你們要不要再來點別的？這里所有的東西都很好吃，好吃到就算你告訴客人柜臺那邊死過人也沒誰會在乎，照樣每天客似云來?！?/br>
“我們喝咖啡就好?！?/br>
“好吧，要是想吃什么，千萬別客氣?！?/br>
艾倫想說話，麥克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他一下。

“你這幾天在忙什么？”他問。

“我？”希爾德說，“查案，我只能忙這個。你們呢？一直在這里逛來逛去？”

“是啊，逛來逛去?！?/br>
“干什么？”

艾倫見縫插針地說：“我們打算在這附近買間房子?！?/br>
“真的？這里的房子不便宜?！毕柕潞眯奶嵝阉@然對這種隨口閑聊的話題興致不高。他轉(zhuǎn)頭看著麥克：“上次說的那本書我沒帶著，不過我車上有一套布朗神父探案集。”

“我看過?！?/br>
“太棒了是不是？”

“是的?！?/br>
“我好愛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