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開嘴角一笑：“路易……”

他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不管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中。

麥克晃晃腦袋，使自己盡快清醒。地窖里依然是一片黑暗，他用力深呼吸，一股血腥味沖進(jìn)了鼻腔。那個死去的人已經(jīng)被抬走，干涸的血液不該有這麼濃烈新鮮的氣味。麥克掃視整個地窖，發(fā)現(xiàn)沙特坐在角落里，頭部向上揚(yáng)起，大眼睛望著黑暗的頭頂，嘴巴張開了，喉嚨上一道深深的傷口，血管中的血正在往外噴涌，像一個動力十足的噴泉。

麥克用力掙扎，但是繩子綁得很緊，他大叫起來：“賽伊德！”

沒有回答，對面的毯子是空的。忽然，一滴血落在臉上。麥克抬起頭，看到手臂上方的墻面插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第24章.渡鳥

被查封的模型店外再也看不到游蕩的人影，黃色警戒線將半條街道圍在其中，不許任何人隨意靠近。

露比在姐妹花拋尸場的地下密室中等待，聽到頭頂?shù)男￠T響了一下，昆廷從角落中冒出來，為到訪者開門。奧斯卡走下小梯子，先拍了拍身上的鐵銹，從肩膀上抖落一只長腿蜘蛛。舊車場到處都是生銹的廢鐵，蜘蛛和老鼠是這里的?？?。他走到露比面前，將一個牛皮紙袋放在小桌上。

“這是你要的東西。”

露比沒有道謝，直接打開袋子取出一疊文件。奧斯卡向昆廷打了個招呼，找到椅子坐下。露比的速度非?？欤袝r目光在紙上輕輕一掃就立刻跳到下一張。

“這里就是全部嗎？”他看完後問。

“到目前為止符合要求的死者就是這些，也許還會有其他被害者，但是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上的內(nèi)容來看，死者分布在各地，彼此間沒什麼關(guān)聯(lián)，因此只能當(dāng)做單獨(dú)案件處理。”

這些人的死法各不相同，除了年齡、性別、種族和灰色的穿衣風(fēng)格，案件本身似乎確實(shí)沒有更多相似性，從大范圍的罪案歸檔中找出幾個外在特征接近的死者很容易，每天都有兇案在發(fā)生。

“你知道他們?yōu)槭颤N都穿灰色嗎？”

“為什麼？”

露比說：“灰色是個曖昧的顏色，看起來很不起眼，不會留下什麼鮮明的印象。他們故意模糊自己的形象，普通白人男性，接近中年，長相平凡留著不太注重外表的胡子。當(dāng)見過他們的人努力回憶時，想到的也許只是一個灰影，給他們看不同的兩個死者，他們也會一口斷定是同一個人?！?/br>
奧斯卡對他的分析很感興趣，而且這樣的分析出自一個職業(yè)殺手的中介人之口，和諾曼.阿爾伯特那個滿口臟話自以為是的同僚相比又更多了一分標(biāo)新立異。毫無疑問，奧斯卡和諾曼都是非常出色的探員，要想從他們之間挑選出一個升任警長，連上級都感到相當(dāng)為難，只能一廂情愿地希望兩人的關(guān)系更融洽一些，不管誰升了職都不要影響另一個人的情緒，因此也盡力撮合他們在工作中成為搭檔，但雙方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奧斯卡和諾曼不約而同地認(rèn)為，有這樣一個搭檔，每次討論案情本身就會演變成一場兇殺案。

現(xiàn)在，奧斯卡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坐在這個鐵罐一樣的密室中，聽一個殺手中介人分析案情。盡管露比的態(tài)度一貫強(qiáng)硬，甚至比諾曼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至少不會因?yàn)榉制绱蟀l(fā)雷霆。這麼多年了，據(jù)理力爭和強(qiáng)詞奪理的區(qū)別，諾曼還是一竅不通。

“實(shí)際上，他們之間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甭侗日f：“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渡鳥’?！?/br>
“渡鳥？”

“我們來做一個假設(shè)，你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好市民，沒有接觸過任何正常生活以外的罪惡，如何找到一個可靠的職業(yè)殺手替自己完成一次不露痕跡的殺人？”

奧斯卡說：“你在問警察如何買兇殺人？”

“只是一個假設(shè)。你遭遇了不幸，法律無法制裁你的敵人，於是你必須自己動手，可是對於殺人你既沒有計(jì)劃也沒有經(jīng)驗(yàn)。這時你想到了職業(yè)殺手，他們做事干凈，不留任何線索，即使遭到警方懷疑，你也可以置身事外?！?/br>
“你讓我想起了不太愉快的經(jīng)歷?！?/br>
露比無所謂地說：“經(jīng)歷就表示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你該怎麼做？”

“我會先去那些亂糟糟的酒吧碰碰運(yùn)氣，那里有很多人，而且可以買醉，運(yùn)氣好也許就會有個殺手在身邊聽我說醉話。”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案子，盡管最終以買兇殺人的雇主自首終結(jié)，但那個神秘殺手始終沒有落網(wǎng)。那是他和麥克共同經(jīng)歷的第一個案件，他們叫他一百美金殺手。奧斯卡晃了一下神，不但想到了失蹤已久的麥克，想到那個案子綿綿不盡的後續(xù)，也想到了馬克斯喉嚨上致命的槍傷──血怎樣也止不住，生命遺憾而無奈地流失。

“塞繆爾警官？”露比冰冷的聲音把他從往事的殘?jiān)珨啾谥欣亓爽F(xiàn)實(shí)。

“抱歉，我走神了。我還能做什麼？一個普通人是不可能輕易接觸到職業(yè)殺手的?！?/br>
“如果你這樣想就完全錯了。”露比說，“職業(yè)殺手是一項(xiàng)生意，只要是生意就有共同性，而任何生意都不是守株待兔?！?/br>
“你們會主動招攬生意？”

“當(dāng)然，否則中介人該干什麼？”露比每天花大量時間收集消息，從中挑選出合適的工作，與潛在的委托人接觸，建立關(guān)系?！拔覀儾⒉粫苯酉蚰硞€人走去，問他是否需要?dú)⑹执鷦?，接觸是一個隱晦的引導(dǎo)過程?！?/br>
“你這是教唆犯罪，引誘他們尋找職業(yè)殺手，如果沒有這條途徑他們也許就束手無策?！?/br>
露比看著他，忽然問：“你想殺了霍里斯嗎？”

奧斯卡愣了一下，對這個名字感到相當(dāng)陌生。他問：“霍里斯是誰？”

“是一個殺手，他殺過很多人，七年前，他在戈登家族的案件中殺死了一名警官?！?/br>
奧斯卡的心臟撲通一下，就像一只冬眠中的動物突然驚醒了，在寒冷中復(fù)蘇，接著是一陣砰砰的狂跳聲。他忍不住吸了口氣，慢慢安撫這只狂暴的野獸。

露比說：“這位警官名叫馬克斯.柯林，他本來可以不用死，但因?yàn)榛衾锼故莻€心理變態(tài)的殺人狂，他享受殺人的過程，因此柯林警官的死亡相當(dāng)痛苦，喉嚨被子彈穿透，氣管破裂，動脈出血。他掙扎了多久才死去？”

奧斯卡快要按不住胸中的野獸了，它亂突亂撞，憤怒地咆哮。時隔七年，兩千五百多天，他好不容易才借酒消愁忘記那個渾身是血的人，忘記他連一句遺言都沒有就變成冰冷的尸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