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麥克把熱粥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問。

蘭德爾說：“那里有一只貓。在屋頂上。”

麥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只花斑小貓在對面的樹下睡覺，額頭上有幾道平行的條紋。

“它真可愛。”蘭德爾說，“在曬太陽?！?/br>
“周圍沒有人住，是只小野貓，也許我們可以收養(yǎng)它?！?/br>
“如果它愿意，它會自己走進來?！碧m德爾望著小貓咪說，“給它自由吧?！?/br>
麥克看看他，他早已淚流滿面?！拔野阎喾旁谶@里，別讓它冷掉?！?/br>
蘭德爾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只小花斑貓，他的嘴角帶著微笑。這是個令人揪心的細節(jié)，除了他，還有很多相同遭遇的孩子在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艾倫說得不錯，這世上只剩下傻瓜在當英雄，未免有些令人失望，但總得有人去做。

回到隔壁房間，麥克開始仔細翻找每一個角落，他得把吊墜找出來。雖然他也相信艾倫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務，但就像露比說的這將花去更多時間，而且更危險。

麥克不希望他涉險，反過來艾倫也一樣。他們都想為對方做些什麼，現(xiàn)在只是看誰先走出第一步。

蘭德爾的振作堅定了麥克的決心，以往他的工作也是這樣，直線距離，避免彎曲。整個過程不需要樂趣和刺激，以最快的速度將罪犯一網(wǎng)打盡。如今他已經(jīng)不是警察，甚至已經(jīng)不是一個活著的人，只是出於某種習慣，他還沒能徹底改變成為一個享受殺人的職業(yè)殺手。即使面對罪案累累的委托目標，他也無法像艾倫那樣果斷開槍，可能會猶豫一秒，雖然從未失手。

麥克翻開床罩，在枕頭底下找到了十字架項鏈。

他回到樓上告訴蘭德爾自己要出去一會兒，如果艾倫找他，就說他很快回來。蘭德爾已經(jīng)喝完了麥片粥，麥克把空碗收走了。

“你去哪？”男孩問。

“去見一個朋友?！丙溈苏f，“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br>
“什麼話？”

麥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鳥兒有尖銳的喙，但它們只吃谷物和蟲子?！?/br>
蘭德爾說：“大鳥也吃rou?！?/br>
“是的?！丙溈苏f，“對有些人來說是這樣?！?/br>
艾倫醒來後一整天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

他重新畫了一次地圖，用紅筆標注保鏢和監(jiān)控器的位置，計算每次巡視間隔的時間。服務生隨時在每個房間門口等待召喚，如果不是去花錢的客人，薩德瑪利亞可說是一座無懈可擊的堡壘。上層是宮殿，下層是監(jiān)獄。

艾倫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此廢寢忘食地投入工作，沒有趣味可言，純粹只是工作和任務。他想快點結(jié)束這件事。

傍晚時，他終於在椅子上伸了下懶腰。行動方案已經(jīng)完成得差不多了，而且并不比露比的計劃差多少。艾倫信心十足，只要一個晚上就能搞垮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但在行動前，他還需要一番探險。等完成任務之後，會有一大筆錢，艾倫已經(jīng)開始策劃旅程了。他們可以環(huán)游世界，沒有干擾，這次絕不帶通訊器。

艾倫靠著椅子想了一會兒，這個行程應該先和麥克討論一下。他把嘴邊的紅筆扔回桌上，打開門下樓。

“麥克，我們?nèi)コ匈I東西把冰箱裝滿好嗎？從昨天開始就只有速食食品，最好能有新鮮牛rou和水果。”他一邊下樓一邊說，但是沒有人答應。

“你在嗎？”整幢房子顯得無比安靜，這不是個好現(xiàn)象。麥克不會不說一聲就一個人出門。

艾倫立刻返身上樓沖進臥室，翻開床罩和枕頭，但是東西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第十章受智者

蘭德爾驚醒了。

他并沒有睡著，只是被那個突然響起的開門聲驚嚇，渾身一顫從床上坐了起來。

艾倫站在臥室門口憤怒地望著他。蘭德爾大約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薩德瑪利亞的非人生活使他學會如何察言觀色。他對別人的怒氣有一種第六感似的敏銳，經(jīng)驗告訴他現(xiàn)在最好不要說話。蘭德爾一言不發(fā)地望著艾倫，等他爆發(fā)。艾倫卻控制住了火氣，盡量平靜地問：“麥克去哪兒了？”

“他說要出去一會兒?！?/br>
“我問的是他去哪兒了，他沒告訴你嗎？”

蘭德爾說：“他去見一個朋友?！?/br>
“什麼朋友？”艾倫用力拍了一下門框說，“露比，最好別是你的主意。”

他轉(zhuǎn)身要出去，蘭德爾問：“出了什麼事？”

艾倫瞪著他說：“你就在床上別動，哪兒也別去，要是你敢亂走……”

“你會把我光著扔到街上去。”蘭德爾說，“麥克怎麼了？他不是去見朋友嗎？”

“他要去見的那個人很快就不是朋友了。不?！卑瑐惣m正了一下，“從來就不是朋友。”

蘭德爾望著他說：“麥克說……”

“說什麼？”艾倫立刻停下來問。

“他說你是一只鳥?！?/br>
艾倫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但是這句話像一支鎮(zhèn)定劑，令他銳利的眼神漸漸軟化。

蘭德爾說：“請把他找回來。他要去薩德瑪利亞對嗎？我早該想到了，但是我沒有去想，我不敢想。你們救了我，我不希望你們因此遭到不幸。至少不要獨自一個人去，如果當時我能和米歇爾一起走，也許我們都能活下來，也許他就不會死?！?/br>
艾倫轉(zhuǎn)身下樓，他說：“你全搞錯了。我可不是為了你才要殺那個暴君的?？偟膩碚f我是為了錢。有人給我錢讓我這麼干。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不過是個意外，是棵野草，本來在路邊的，現(xiàn)在被搬到院子里來。我可以照顧你，但不會為你去死?！?/br>
蘭德爾聽到他下樓的聲音，於是掀開被子，赤著腳跟上去。傷痛的感覺仍然存在，不過已經(jīng)可以忽略不計。他跟著艾倫下樓，又跟著進了地下室。

艾倫并沒有像剛才說的那樣把他扒光了扔到街上去，而是徑自去儲藏室打開門，接著又開了頂燈。

白熾燈亮起時，蘭德爾吃驚地看到整個房間堆滿了武器。他從未一次性看到如此多的武器，各種槍械和刀具，一些不知名的殺人利器，各種型號的子彈像谷倉里堆積的糧食一樣分門別類，裝滿了好幾個箱子。

艾倫脫光上身的衣服換上黑色背心，扣好裝備帶，槍套綁在右腿上，在左腿綁上匕首。他從武器庫里挑選合適的槍，把數(shù)條備用彈夾塞進裝備袋里，又從箱子里抓了一把子彈。

蘭德爾看著他為手槍上彈，一顆兩顆，把彈夾塞進去，卡隼發(fā)出“卡”的一聲。當艾倫抬起頭時，蘭德爾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他感到有些害怕，不知所措。

“回你的房間去。”艾倫目光冰冷地說，“把房門鎖起來，別開燈，別用任何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