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說不出口。

他們之間同樣從未許諾過我只有你，只能選擇你是最濃烈的那一個。

然而到了這一步，自己的人生似乎終于邁上歷代帝王的正軌，好像他是不得不松開緊抓著傅希如的手，才意識到這實在可恨。

傅希如也只愣了一瞬間，旋即冷淡道：“陛下家事，為何要告訴臣？”

衛(wèi)燎長嘆一聲：“你該知道的，我不想瞞你，除了你，我也不想有其他人，這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br>
他從前總是避免將這句話說出口，因為二人之間傅希如其實是相對自由的那一個，沒有黃金的鑾座束縛，他只要愿意抽身而去，娶妻生子，衛(wèi)燎既不能把他怎么樣，也只好接受自己被拋棄的事實，從此之后孤寡一人。

正因有這么多恐懼，所以才強(qiáng)撐出一副離開你也并無不可，是我沒有那么多愛的假相。

他只是從未料到有一天是自己撕破它。

這句話倒是讓傅希如吃了一驚，靜靜看了他片刻，像是自然而然就相信，只是說出口的話不算應(yīng)答：“陛下應(yīng)該知道，不必多說這些的?！?/br>
衛(wèi)燎動了動，想拉他的手，卻動彈不得，只覺得渾身被抽筋剝骨一樣疲軟無力。他知道傅希如不肯正面回答他的意思，不免覺得難堪起來，像是珍藏許久的東西終于展示于人前，卻被徹底拒絕，渾身都發(fā)疼，低聲問他：“那你為什么生我的氣？”

倘若他真的不在乎，又是為什么不悅？

傅希如看得出來，今天他要是不說清楚，衛(wèi)燎是怎么都不會善罷甘休的，索性趁此機(jī)會，一并把最近懸而未決的所有事都說清楚。因此他反而多出了幾分耐心，挑出一個鋒利如刀的問題，從頭開始問：“既然陛下知道，且踐行了成家立業(yè)這一條，又為什么攔著臣，不肯叫我成婚呢？”

衛(wèi)燎沒想到他要分說的，居然從這里開始，張口結(jié)舌，什么也說不出口。

他可以做，但不能說。言辭潰敗成灰，裸露出來的是底下不能為人所知，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意。

傅希如不是不知道，所以他無非是指責(zé)他太過霸道，自己三宮六院就不覺得不對，但傅希如卻不能在名義上，事實上，有任何其他人。他更無法辯駁的是當(dāng)下，李才人懷孕這件事終歸是真的。他可以傳宗接代，難道傅希如就不需要子女？

人生天地之間，孑然一身而來，就不想孤獨(dú)踟躕而去，衛(wèi)燎自然知道這一點(diǎn)。

他無力的喘息一聲：“是我不好?！?/br>
往常叫他承認(rèn)自己的錯處，往往千難萬難，這句話如此輕易的從他嘴里溜出來，反而叫人失魂落魄。

傅希如茫然的看了看他，又去看殿內(nèi)懸掛著的帷帳，聲音像爐煙那樣輕：“陛下如今已經(jīng)有了皇嗣，是時候該對臣放手了。”

衛(wèi)燎極力想要發(fā)聲，他意識到這才是傅希如考慮過后的目的，頓時慌亂起來。

過往的舊事已經(jīng)成了云煙，他所擁有的實在太少了，分明是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去留住傅希如，留住這所謂虛妄的獨(dú)占，但現(xiàn)在看來傅希如也不愿意了，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組織語言來攔住他：“不……”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只是非要說些什么不可，喉嚨發(fā)緊，眼前發(fā)花，神智甚至都在離體而去，恍惚中看到傅希如彎腰，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臉。

借著這個動作，衛(wèi)燎也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到底是沒有哭出來，尊嚴(yán)暫存，于是在這短暫的觸碰中得到些許力量，勉力抓住傅希如一觸即收的手：“你要走了，你不要我了……”

他喃喃自語，像個無助的孩子，手卻guntang，死死抓住傅希如不放，像是既往無數(shù)次一樣。

傅希如被他纏得緊，早沒了什么脾氣，也不試圖和他分開，輕嘆一口氣：“是時候了。”

衛(wèi)燎猛地用力一扯，就是不肯讓他走：“不！”

“總有這一天的。”傅希如覺得自己是在哄孩子，又不得不放軟了語氣，依著衛(wèi)燎的意思摟住他，輕輕拍撫他的后背，溫柔的講無情的道理：“不破不立，陛下富有天下，只要放開手，世上的事物，就無所不得，世上的困擾，就無所不破，況且……陛下該知道，臣并非陛下所有，也只是暫且停駐?！?/br>
衛(wèi)燎被他勸得直發(fā)抖，傅希如狠了狠心，雖然沒有推開他，卻說了最殘忍的一句話：“臣今日來，還有一件事希望陛下允準(zhǔn)?！?/br>
衛(wèi)燎仰起頭看著他，又露出那種似乎他說什么都會答應(yīng)，好像要用帝王的權(quán)力肆意妄為，換得他既往不咎，對之前一切的事情都暫且忘記的神情。

但這次不再一樣了，傅希如決心已定，情勢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他該這么做了，再也無法遷延。

“請陛下允準(zhǔn)，臣和清河公主的婚事?！?/br>
耳邊是堅冰碎裂的聲音，衛(wèi)燎陡然清醒，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果然……他居然真的……

真的是他。

到底從多久以前，傅希如就在騙他？他難道就不曾猶豫，從一開始就鐵石心腸，暗藏心機(jī)，引而不發(fā)的等到這一天，才對他說這句話？他要是立意要他的命，狠心到了這個地步，甚至不惜引入毒蛇一樣蟄伏著茍延殘喘的衛(wèi)沉蕤，又為什么要做出一副猶豫至今的模樣？

衛(wèi)燎想起自己擺設(shè)在這殿里的，廢太子的太阿劍，簡直想起身去拔出劍來，讓他當(dāng)場血濺三尺，了結(jié)這段情事，然而憤怒的顫抖到了最后，他終究還是只吐出一句并未想要說出口的威脅：“你要娶她？好啊，你敢成婚，從今之后就再也不會見到我了?！?/br>
他嫉妒的面目是如此清晰，竟然不是被背叛的皇帝，而是被背叛的情人，連衛(wèi)燎都對自己失望。先帝把他當(dāng)做儲君培育這么多年，竟然只要傅希如不要他了，他就打回原形，成了當(dāng)年赤著腳立在寒涼宮殿里的少年。

他實在不該是這樣的。

這脫口而出的威脅有無數(shù)種解法，偏偏傅希如太懂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聲：“陛下自當(dāng)萬歲，既不會自戕，更不能短壽，將來人生數(shù)十年，你我還會相逢?！?/br>
這多像誓言，可說過這么一句話，傅希如就真的把他拋在身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衛(wèi)燎伸手摸一摸臉，仍舊沒有摸到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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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失戀的衛(wèi)燎：嗚嗚嗚嗚嗚嗚嗚哇！男人都是大豬蹄子?。。?/br>
被禁足的潘妃：嗚嗚嗚嗚嗚嗚哇！公主你一定要常來看我啊?。。?/br>
大豬蹄子：感覺居然有點(diǎn)爽？（芯子慢慢變黑）

第四十七章降旨

傅希如走了之后，衛(wèi)燎獨(dú)自悶坐片刻，心思竟一轉(zhuǎn)也沒有轉(zhuǎn)，滿心都是一潭凝滯的死水，想說句“是他不要我了”也說不出，靜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