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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和這些故人相見了。次日一大早,吳議便摸黑而起,帶著李璟替他打點好的包袱,趕到了長安城外的碼頭。天才蒙蒙亮,碼頭的行人三三兩兩,打著呵欠等下一班商船。所謂渝州,也就是一千年后的重慶市。雖然人遠地偏,但渝州并不是和袁州一樣鳥不拉屎的鄉(xiāng)野小城,反而是西南地區(qū)一個極重要的交通樞紐,因為它緊緊地依附著一條氣勢磅礴而富有活力的大水道——長江。長江干流自西向東橫貫渝州全境,無數(shù)的商船來往繁忙,都必須從這座水邊城市穿梭而過。所以,要趕往渝州,最方便的交通方式就是乘船。正睡眼昏昏地等著船只的到來,便聽得身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這位兄臺可是要趕往川渝一帶?”吳議回頭一看,便瞧見一個身長玉立的年輕人,正笑眼瞇瞇地望著他。“閣下是……”“我乃夔州奉節(jié)縣縣丞顧安,閣下想必就是要赴渝州的醫(yī)助教吳議吳先生吧。”吳議乍然還有幾分驚奇,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他這一身醫(yī)助教的服制,又同樣在等趕往巴蜀的船只,等于把渝州醫(yī)助教這個身份寫在臉上了。這位縣丞想來也是才將赴任,所以對京中之事了如指掌,能認出吳議來,也就不奇怪了。“先生當日勇救太子妃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實在人敬佩不已?!?/br>吳議只能回以一個淡泊的微笑:“此事不過從醫(yī)的本職而已,顧兄實在太客氣了?!?/br>兩個人說話間,便已經(jīng)有一艘船停靠在碼頭稍作休整。船板上的船夫靠著欄桿,朝底下?lián)]著手,意思是有空給他們搭便船了。吳議和顧安各自付了船錢,就跟著船夫去里面一格船艙坐著,狹小的艙里歪七倒八睡著幾個皮膚黝黑的漢子,吳議只好撿了一個角落里的小木凳坐下。顧安倒不嬌氣,跟他并排而坐,反正都往同一個方向上走,干脆搭個伴兒一起,也省得路上無聊。船一開動,顧安的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吳先生可知道這是哪一家的商船?”吳議倒真不知道:“左不過是南下的商船,在路上撿幾個人賺點外快罷了?!?/br>“你這么說倒也沒錯,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商船,聽說是蜀中李家運貨的船只?!?/br>“李家?”吳議對于這些邊角新聞毫不知情。顧安也不和他打啞謎:“就是號稱川渝首富的李志遠家的貨船。就連天皇天后都偏愛他們家的蜀錦,一匹可值百貫。”閑言碎語間,一日就這么磨蹭過去了。顧安將赴任奉節(jié)縣,也早就把當?shù)氐钠媛劗愂麓蚵犨^一次,什么李商人的嫡庶宅斗,劉刺史的敗家夫人,蔣學(xué)究的莽撞學(xué)生,聽他念念叨叨了一整天川渝一帶的名人軼事,吳議倒還覺得挺有意思的。“渝州城到了!你兄弟幾個趕緊下船嘞!”船夫撩了門簾就進來送客。吳議拿起貼身的包袱,和顧安一起下了船。這也是他從現(xiàn)代到古代,第一次來到大江奔流、聞名遐邇的巴蜀渝州。吳議走下商船,站在苔痕青青的古城墻前,回望煙波浩渺的茫茫長江。現(xiàn)在,這里既沒有舉世矚目的三峽大壩,也沒有川流不息的鋼鐵巨輪,南來北往的商船匆匆路過,頭也不回地離開眼前金風細雨的水鄉(xiāng)。——前往奉節(jié)縣,要另走一條水道,眼瞧著天色已晚,顧安決定先和吳議一道,揀一家客棧暫時先住下。找來找去,城內(nèi)的店家卻都推說客滿,請他們?nèi)ネ鶆e家。“還真怪了。”顧安喃喃自語道,“上一回我來渝州的時候,這老板還跟我抱怨沒啥客人,要關(guān)門了呢!”吳議也覺得事有蹊蹺,渝州現(xiàn)在還屬于經(jīng)濟落后地區(qū),鳥過不留毛的,還能住滿人?倒是顧安出了個主意:“江邊那些船家好多都能住客,還便宜,就是屋子太潮了點?!?/br>再潮也比在大街上吹冷風強多了。兩人對視一眼,當機立斷拎起行李回頭趕往江邊,去找過去相熟的船家。才剛敲開一家門,就聽見屋里傳來一聲黯啞的驚叫:“快關(guān)門,當心毛子!”毛子是這里對山賊土匪一類人的總稱。顧安眼疾手快沖上去把門縫死死扒住,朝里頭高喊:“我們不是毛子,只是想借宿一宿,還請船家行個方便。”門這才開了,探出張小心翼翼的臉,瞧這二位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模樣,才放心地請人進來。屋里頭一個面色惶然的老大娘這才點點頭,嘆了口氣:“二位客人不要見怪,我們這旮旯最近毛子鬧得人心惶惶,誰也不敢晚上留陌生人。”顧安恍然大悟道:“難怪那些店家說客滿了,原來是怕毛子,跟我們扯謊呢!”又奇問:“這是哪路神仙山大王,叫你們上上下下地怕成這個樣子?”吳議也頗為好奇,這個年代的“山大王”基本就兩種,一種是“義軍”,專門跟政’府作對,不找百姓麻煩;另一種就相當于恐怖分子,打砸搶掠,無惡不作。不管是哪一種,鬧起事來都夠折騰的。別看里義薄云天的梁山好漢只劫富濟貧,這個年代的土匪可沒那么仗義,對農(nóng)民而言還是一塊禍患不小的毒瘤。除非像隋煬帝那么作死地壓榨國力,搞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寧可自己掏出鋤頭做土匪,也不愿給皇帝耕地種田,一般老百姓還是愿意跟政’府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反抗割據(jù)一方的小勢力團體。李纖夫替他們斟上兩碗熱水,也是愁眉不展:“毛子頭叫蕭月仙,是蕭銑的后人,數(shù)十年前他老子因為在奉節(jié)縣一帶造反復(fù)隋,太宗下令抄他全家,這個蕭月仙竟然逃過一劫。如今他東山再起,放出話來,要每家每戶按時交錢納俸,不然他就來打來搶!我老娘一個人在老家我不放心,才回來渝州城的。”顧安聽得臉上一陣刷白,半響,才喝了一口guntang的熱水調(diào)和下臉色:“咱們別碰上那群土匪就好了?!?/br>吳議自一進門起,就安安靜靜待在顧安身邊,一句話也沒有講。他雖然不知道這個蕭月仙是哪一路神仙,但唐朝順風順水的日子起碼還有好幾十年,看來這個造反世家也就這點出息,只能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欺負欺負這里的良家百姓。可還是隱隱覺得不安。畢竟,他現(xiàn)在不是拿著歷史書,搖頭晃腦地背著這些只言片語的應(yīng)試生,而是這些被欺負的良家百姓中,暫時還沒倒霉的一份子。第87章蕭家毛子翌日,天色早晴,江邊的霧氣被料峭春風分撥開去,視野之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