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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退出去,但也不敢走遠,都巴巴地貼在門口,手就按在刀柄上,時刻準備對付桌子另一頭坐著的重犯。而被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著的吳議,尚且沒從懵逼的心情中走出來。太平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太醫(yī)哥哥?!?/br>吳議這才恍然反應過來,剛下跪下請安,就已經(jīng)被太平身側(cè)的李璟撲個滿懷。小腦袋蹭在他懷里,抬眼望著吳議瘦削的頜角,一雙明澈的眸子如暗夜中的兩顆明星,照破吳議心中縈繞不散的一片迷霧。“還好方才璟兒你在背后提醒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br>太平扶了扶跳動的心口,到底是個沒滿七歲的孩子,哪里見過什么天牢大獄的陣仗,若不是李璟就貼在她身后一詞一句地提點她,她還真不知怎么應付人精似的周興。“還是公主機智無雙,實在令臣刮目相看呀?!眳亲h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李璟從吳議身上撤下來,戀戀不舍地退到太平身后,依戀的視線仍然癡纏地偎在吳議身上。在滿地是皇親的大明宮中,唯有吳議是他打心眼里認定的親人,是在袁州那一格天空下一起玩泥巴的舊友,是他此生認定的師父,是他唯一信任也必須保護的人。為了實現(xiàn)心中暗暗許下的諾言,他逼著自己長大,逼著自己早熟,逼著自己做一個有用的世子。所幸,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只要吳議能說出張起仁之前的言行,那就可以很快可以洗脫罪名,被接出這道重重枷鎖的監(jiān)獄。太平支著下巴,夠不著地的腳在輕紗織成的裙袂間晃動著,一副懶得開口,等你自己講的樣子。吳議不禁苦笑,武后這一招也真夠厲害的,知道周興套不出來話,就換了兩個和他兩小無猜嫌的孩子來,反倒讓他不得不開口了。正當他心中猶疑不定的時候,李璟卻從袖中取出一沓信紙,放在吳議的面前。“這是張府搜出來的東西,議哥哥,你先看一看吧?!?/br>第61章以德報德與吳議這邊小人審大案令人哭笑不得的局面不同,張起仁所面對的就是大理寺最高長官、東宮黨的核心成員、這個王朝的股肱之臣——張文瓘。而同時,這也是幾個時辰之前還和自己一同把酒思人的舊友。張起仁也沒有戴枷鎖,因為離開了手杖,他是個連站都站不穩(wěn)的老人,如果再給他上一道枷鎖,恐怕會直接壓斷他脆弱不堪的背脊。張文瓘還是頭一次用居高臨下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老朋友,張起仁脫了那重鶴羽大氅,底下露出的身體慘瘦得像一副骨架,透過薄薄的囚衣,幾乎可以一根根數(shù)出他身上的肋骨,每一根都像一把即將戳破囚衣彈出來的匕首,令人在同情之余不免生出了一些警惕。張起仁病老的身體不能調(diào)動張文瓘的惻隱之心,他很明白這幅看似羸弱的身體里面包裹著怎樣一腔狼心狗肺。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他自問東宮數(shù)年對張起仁絕不虧欠,實在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已經(jīng)快古稀的老人會選擇臣服于那只司晨的牝雞,甚至為她獻出生命。周興趕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副局面,兩位頭發(fā)斑白的老人坐在一塊有些朽爛的桌子的兩端彼此對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對弈下棋,而正輪到張文瓘冥思苦想下一手該出什么。“下官見過張公?!?/br>周興口中這個張公顯然指的是張文瓘。張文瓘疲憊的雙眼在臃腫下垂的眼皮中抬起,來的這個是他成績優(yōu)秀的部下,雖然聽說他手段毒辣了一點,但總算是同行中出類拔萃的一個,或許他的狠毒可以恰到好處地彌補自己的心軟。他想了想,決定啟用這把年輕的銼刀。“周興,你來提審張博士?!彼餍涠?,只留下一個叮囑,“不管他說了什么,你都要立即告訴老夫,此事若辦好了,老夫會向圣上好好舉薦你?!?/br>張文瓘一言九鼎,當然不是一句簡單的客套話。周興把微笑的唇角遮在舉起的雙袖中:“下官遵命?!?/br>——面對這個年輕人,沉默半響的張起仁卻仿佛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不等他施展任何手段,就自己一口氣將罪狀交代清楚。“郿州之行,我在太子所種的漿液中摻入了傳尸病人的痰液,使之換上傳尸之病。而后,我又在所煎的藥湯中悄悄加入了酒釀,使之病情急劇加重?!?/br>“真是高明的計策,那你是如何敗露的呢?”“當時我的門徒徐容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情,并且稟告給了張公。為了脫罪,我把月華丸的方子拿給了吳議,因為我知道他是個很上進的年輕人,他一定會去找太子的藥渣,了解太子的病情,所以,他差一點就成了我的替罪羊?!?/br>“你就不怕吳議把你供出來?”“吳議是沈寒山的門徒,更何況這是個東宮黨的好機會,張公決計不會容他張口說實話?!?/br>“你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是你謀害太子的用意何在?”“為了報復李唐皇室,為了祭奠我戰(zhàn)死的兒孫?!?/br>一問一答,仿佛一張完美的答卷,幾乎找不出任何漏洞。“最后一個問題?!敝芘d抬手命令揮筆記錄的禁卒暫停手中的活計,目光落定在那雙垮掉的肩膀上,“你為什么要留下證據(jù)?這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嗎?一般人犯了罪,都會努力銷毀可以證明自己有罪的證據(jù)。”張起仁下垂的唇角難得上揚一次,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而是頭一次反問周興:“你不認為這個問題有點多余嗎?”周興不意竟然被他反問一句,忖度片刻,頓時明白了張起仁這個問題的言外之意。這個問題絕不是武后希望在張起仁的罪狀上看到的,怎么回答是他張起仁的事情,而問不問就代表著他周興自己的抉擇了。張起仁這個問題是在問他,你是要選擇順著武后的意思行事,從此一路繁程似錦,青云直上;還是要選擇忠誠一開始的舊主,跟著即將殞命的李弘一起埋葬掉自己的前途?周興面對這眼前這個幾乎無懈可擊的老人,忽然覺得他們的角色有些顛倒了,仿佛被拷問的那個人并不是已經(jīng)自投死路的張起仁,而是他這個奉命而行的小小獄丞。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才慢慢平復下擂動的心跳,露出一個幾乎是感激的笑容。“是太多余了,我們繼續(xù)吧,張博士?!?/br>——從張起仁的牢房出來,周興命令禁卒繼續(xù)點亮這間屋子里的燭光,使之看上去像還有人在里面審訊,接著便腳不點地地退出了大理寺獄,甚至還沒來得及把二人的對話整理成一篇文筆通順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