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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摒除政敵,從而肅查此事,而這個時候被反戈一擊,勢必會大挫其銳氣。而深埋東宮已久的這枚棋子,也會讓太子一黨徹底分崩離析。除了主心骨李弘的倒下,剩下的一名名要員們也一定會彼此猜忌懷疑。畢竟,出了一個張起仁,就可能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誰也不知道前兩年還和你稱兄道弟的朋友,會不會就是武后的另一枚棋子。當(dāng)然,這一切,都僅僅是吳議的猜測而已。也并非就沒有另一種可能,不是張起仁讓李弘染上結(jié)核,而在湯藥中下酒釀的也另有其人,不過東宮黨一定要把這個罪名扣在武后的頭上,所以張起仁才借二人的“知遇之情”,陷他于大罪之中。如果是前者,他尚有很大生機,如果是后者,那他可能真的要和這個時代說再見了。不管是哪一種,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沉默。——而周興也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對他除了隱約可見的敵意之外,顯示出了超乎常人的鎮(zhèn)定,和啞巴一般的緘默。他上任并不久,但是已經(jīng)辦理過很多案件,見過很多罪人,其中被陷害的并不在少數(shù)。被陷害的人可能是忠良,也可能是jian臣,但不管他們秉性如何,都往往不能接受不白之冤,一定會大聲吵嚷,喊冤叫屈。就算是素來不愛武斗愛文斗的墨客sao人,也少不了寫點東西發(fā)發(fā)牢sao,試圖用筆桿子拯救自己被拖下泥淖的人生。而吳議則仿佛一潭死水,不管他丟進(jìn)去的是一顆糖,還是一把鞭子,都驚不起半點波瀾。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自信,讓他仿佛篤定自己會安然無恙?還是說是有人給了他什么珠寶錢財,換他三緘其口,沉默到底?正當(dāng)他滿腹疑惑的時候,一名禁卒匆匆趕來,伏在他的耳邊,將張府今夜發(fā)生的事情如此這般說了一通。三言兩語像一陣寒風(fēng)擦過耳畔,卻令他生出一額頭的涼汗。武后直接下詔搜查張府,顯然是有了十分的把握,而素來被列為東宮黨要員的張起仁一旦被定罪,那不僅會使武后立于一個清白之地,也會使東宮黨這邊士氣大衰。面前這個小小的生徒,顯然就成了另一邊的餌。他偏偏還順著這口餌吃下去,差一點就割破了自己的喉嚨。值得慶幸的是,在短短的一宿之間,他選擇的是先禮后兵,而還沒來得及等他使出自己最擅長的刑罰,就已經(jīng)先得到了更確鑿的耳報。周興是個聰明人,他頓時就明白了吳議自信的來源。他僵硬的神色一軟,牽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其實,我也相信,你是冤屈的?!?/br>吳議抬頭斜斜睨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當(dāng)我之前是聾子嗎?但對于周興來說,臉面遠(yuǎn)沒有性命和前途來得重要,眼見武后就要翻盤,還繼續(xù)幫東宮黨,那他就是個傻子。“但是你不說話,我也實在沒有辦法幫你啊?!敝芘d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先示意禁卒將吳議頭上的枷鎖取下來。入獄而不戴枷鎖,這是七品官以上才有的待遇,他一個小小生徒,顯然是享受不到這個優(yōu)待的。周興的態(tài)度如此一轉(zhuǎn),吳議當(dāng)即就明白了,事情很可能就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朝著一個不知道算好還是壞的方向發(fā)展著。但自己這條小命,應(yīng)該算是能保住了。——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太極殿,大理寺,東宮之中,都有人輾轉(zhuǎn)難眠。已經(jīng)三更天了,東宮卻還有人悄悄來訪。李弘也并沒有睡著,他披著衣衫接見了來訪的人。李賢一見病重的兄長,不禁在心里嚇了一跳,眼前的青年蒼白得好似沒有血液在皮膚下流動,單薄的軀干像從紙里裁出來一樣,假如沒有那雙漆黑、沉靜的眼睛,他都要懷疑這是一幅名家筆下的畫像了。他們兄弟二人不過幾日沒見,李弘?yún)s仿佛更加病入膏肓,完全瘦脫成另外一幅模樣了。還不等他開口,李弘就已經(jīng)開始咳嗽起來,病弱的身體好像忽然有了很大的力氣,顫抖地幾乎停不下來,像有一把手掣住他的肺腑和氣管,從胸口把他整個人往外拉著,拉得他彎折下腰,拉得他垂下脖子,非要把這顆矜貴的頭顱都拉到地底下才罷休似的。李賢忙不迭扶住他,用自己的袖口接住李弘咳出的痰,擱在閃爍不定的燭光下晃眼一瞧,竟然夾帶了一抹鮮血在其中。李弘好不容易咳完了,方才的力氣仿佛被這場咳嗽全部抽空,只剩下一個輕飄飄的殼子躺在椅子上。半響,才轉(zhuǎn)醒似的,虛弱地說出一句話:“你快去揀件干凈衣裳換了,別被我的病氣所染?!?/br>李賢眼睛一濕,又不敢違拗他的意思,先跟婢子去換了件干凈衣裳,才重新折返回李弘的病房。李弘仿佛是已經(jīng)服下什么藥了,臉上終于轉(zhuǎn)出一絲血色,人也靠著椅子半直著身子,稍微還看得出往昔的樣子了。李賢幾乎不敢告訴他今夜大理寺獄和張府中所發(fā)生的的事情,卻見李弘蒼白的嘴角微微一彎,虛弱的語氣中不乏堅定。“今夜,母后徹查了張府,原來害我生病的人,就是張博士?!?/br>李賢本是專程趕來,想來安撫勸慰一番,順帶攔住從張府來的消息,以免刺激他大病發(fā)作。沒料到李弘已經(jīng)先知道了此事,反倒令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好在李弘給了他充分思考的時間,他說了一句話,便歇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地,也說了好一響。“聽張公說,張博士之所以要在痘漿中摻上傳尸病人的痰液害我……是因為他子孫全都為國捐軀,他后繼無人,所以心中有怨……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報復(fù)我們李唐皇室……”這話倒是李賢沒聽說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張文瓘的良苦用心。果然,李弘眼中微微一潤,悲中沾上一點喜色:“還好……還好不是母親,我原以為是母親的主意……張博士雖然有悖忠義,但一想到他耳順之年,兒女全無,我也實在不忍心怪罪他……”李賢知道,兄長這一句“還好”不過是勸慰他這個做弟弟的,本來是他來寬解李弘,現(xiàn)在反倒成了李弘解他的痛處了。唇亡齒寒,武后若有心摒除異己,連李弘這個親子都不放過,那就更遑論自己這個出身尚不清不楚的人了。[1]但面上仍帶了輕松的笑,仿佛今夜的事不過一場笑談。“當(dāng)然了,母親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兄長只需安心調(diào)養(yǎng),不要cao勞過度,想來就會轉(zhuǎn)好?!?/br>他這一番話,不過好言軟語讓他寬心而已,李賢明白,李弘更明白。他深感弟弟的一片好意,也同他玩笑一句:“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