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睜大眼睛緊緊盯著導演面部表情，希望能確認每一個細微的肌rou線條變動。

“陳琴？那個女主播是嗎？”導演撇撇嘴，“別提了，她意外去世了。聽說昨晚到家就去世了，具體死因還不清楚?，F在網上很多人說我們機器有問題，可能存在輻射所以害死人了。開玩笑，要是機器有問題，第一個死的會是她陳琴么？”

“那......主持人怎么好像也.......？”

“那個胖子？”這話顯然是火上加油，導演氣呼呼地罵道：“那個忘恩負義的小子，明明被我們節(jié)目捧紅了，結果突然鬧著要回B區(qū)或者去C區(qū)當主持人。搞什么鬼？！”

——真的，沒人記得了。

喬木棲渾身發(fā)冷。

——在場人里只有他一個人記得昨天血淋淋的入侵事件。

他心神出竅地看著導演嘴巴一張一合，感到仿佛整個世界面前籠罩了一層迷霧，虛假得可怕。

“好了好了，不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睂а菖呐乃募绨颍昂煤冒l(fā)揮，為了五十萬星幣也要拼一把！”

“好、好的。”喬木棲勉強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然而整場節(jié)目照樣難以集中注意力，多虧他老實，平時反反復復把那些古詩詞背得滾瓜爛熟，全靠潛意識也能回答上幾個問題。

就是搶答環(huán)節(jié)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傻乎乎的坐在位子上發(fā)愣。目光虛浮。

他腦子里在琢磨別的事。

主持人來自B區(qū)。

這年頭但凡是從低級區(qū)跳躍到高級區(qū)的人多半沒有親友，少數甚至連原先的記憶也會失去。

紀元政府對區(qū)域跨越有相應的規(guī)定。從低區(qū)跳躍到高區(qū)，低區(qū)所有物品將會被政府人員估算折合為星幣。

聽說四五十年前有人經受生命威脅爆發(fā)異能，而后得到跨越到高區(qū)的資格。他是第一個嘗試鉆文字規(guī)定空子的人，想要攜帶老婆一塊兒跨越區(qū)域。

結果出人意料，沒有情感的政府工作人員將‘老婆’這個人轉化為一星幣。

這是著名的一星幣的笑話。

編造主持人去其他區(qū)域生活的謊言足夠騙過大多數人。很明智。

越明智，越可怕。

喬木棲幾乎是恍恍惚惚的結束節(jié)目直播，又踏上返校路。

街道上冷冷清清，半空中有穿梭自如的飛行器，地面層次空無一人，偶爾才冒出幾個身體圓滾滾的低級機器人一絲不茍地清掃地面。

它們沒有擬真外觀，圓圓的紅眼睛和方塊形嘴巴組合成一張玩具似的臉，嘴里不停吐出‘清掃’、‘清掃’的字，好像在提醒自己要好好的完成任務。

——不易說昨晚有人恢復記憶。

喬木棲想著：那是不是說明恢復記憶可能性挺大？這件事情早晚瞞不住的吧？到時候群眾一定會動亂，人心惶惶，唯恐厄運降臨。

喬木棲七七八八想了一大堆。明明知道憑他的能力他的智商就算想上一百年也無濟于事，可他忍不住想。這些疑惑和猜想就像蜘蛛網，密密麻麻的，捆住了他的手腳和每一個器官，怎么也甩不掉。

他敲了敲漲疼的腦袋。

——有人跟著你。

牧丁嚴肅地聲音忽然響起。

——不要回頭。

牧丁又阻止喬木棲下意識的回頭動作。

喬木棲動作停頓一秒，生硬地將頭扭回來。

——也、也許不是跟著我。

他結結巴巴地在心底反駁，其實自己也沒有一點底。

是誰？

是安全保衛(wèi)局的人？

他們看出他沒有失去記憶了？

還是異能小丑又出現了？

各種各樣的懷疑涌上心頭，緊張感突然降臨。

喬木棲不由自主加快腳步，也留意到身后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嗒。嗒。嗒。

距離他不遠不近的腳步聲，散發(fā)出掌控全局的從容感，仿佛篤定他怎么也跑不出他的控制范圍內。

這可是大白天！

喬木棲不斷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卻無法制止恐懼。

——向左拐。

牧丁發(fā)出指令。

喬木棲忍不住撒開腿三步并作兩步跑起來，想要試探對方是不是真的在跟蹤他。

——他還在嗎？他還在跟著我嗎?。?/br>
身后的腳步聲加快，始終逗弄似的保持著一定距離。

——是沖你來的！十有八九不是安全衛(wèi)士，剩下唯一可能就是毀滅小丑。

牧丁聲音里也帶上急切。

“怎、怎么辦??？”喬木棲無助地問，腦袋完全停止運轉。

毀滅小丑？

憑他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要怎么對抗毀滅小丑？

撲通！撲通！

他的心臟跟隨腳步飛快跳起來，仿佛下一秒就會沖破胸腔逃出來。

恐懼感緊緊扼住喉嚨，喬木棲緊緊咬住下唇，手腳發(fā)顫。

——街道上只有清掃機器人，它們沒有智能也沒有警報功能。我在緊急通知安全保衛(wèi)局，你要想辦法繞回電視臺。

牧丁保持住一貫的冷靜，飛快分析情況，得出最佳方案。

可是前提是喬木棲能撐到那個時候。

喬木棲在沒命地狂奔，兩條腿像機器一樣不知疲倦蹬踩地面，可根本沒法甩開跟蹤者。

——我、我覺得他離我越來越近了！怎么辦！怎么辦！

——右轉！右轉！

——哪里是右啊？我分不清了??！

喬木棲忽然意識到問題。

——牧丁，我是不是弄錯方向了？

牧丁遲疑了兩秒，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安慰他：沒關系，繼續(xù)跑。

完了。

這個念頭占據全部心神。

完了。怎么會在這種緊要關頭弄錯方向？

牧丁又開口：前面兩百米有自助商店！我提前感應產生個人空間，你只需要跑進去就安全了！

自助商店？

個人空間？

對，個人空間。

電光石火之間，喬木棲想起A區(qū)特點之一就是鼓勵個人化空間的最大化使用。所有商店、商場等傳統(tǒng)公共設施在這里都可以通過光腦激活，產生對應模擬個人空間，從而一個人獨享設施，不必與他人接觸。

毀滅小丑沒有智腦！

這個子空間哪怕是空間系異能者也無法在短時間突破進去！

一線生機近在眼前，喬木棲慌張地咽下口水，捏緊拳頭咬住上下牙，拼盡力氣跑這最后短短五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牧丁冰冷地聲音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繩索，提供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商場門開了！快！

喬木棲緊急轉身，腳腕傳來一陣劇痛。

身后的人似乎發(fā)覺他的心里的盤算，也在加快腳步。

——快！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