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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店鋪,沒吃幾口茶掌柜的便出來了。 供著腰俯身在我面前:“大小姐有何事?” 他的孫子正好拿著糖葫蘆進來,見我湊過來眼睛瞪得圓圓的:“漂亮jiejie又來啦”。我笑瞇瞇地伸手摸著他的鬢發(fā)點頭問了句:“今日學堂功課難不難,先生可罰你了?” 像是被輕視了,小男孩臉頰氣得鼓鼓的:“我功課好著呢。jiejie你竟是看不出來?” 掌柜呵斥:“又胡說什么?趕緊進去。” 作揖給我道歉:“小姐莫見怪?!?/br> 我搖頭,吃了一口茶囑咐道:“東西都辦好了嗎?” “自然”掌柜應答著擺手上伙計送過來賬本,我接過看了看。這顧家鋪子雖落入了季攬手中,這兩年卻是經營的得不錯。我心中嗤笑,將賬本放在一側。 “拿來吧。”我繼續(xù)吩咐道。 掌柜從懷里掏出兩張契約遞給我,我垂眼看了看輕聲道:“別家鋪子都安排好了嗎?” 掌柜眼眶通紅哽咽道:“都安排好了,小姐,只是……” “安排好了就好”我又喝了一口茶,從身側丫鬟那里掏出顧家令沾上朱砂準備蓋在紙上。 掌柜忽然撲過來抱住我的手老淚縱橫:“小姐啊,我自十八歲就進了顧家,一直cao勞至今,顧家對我的恩情,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報答。如今小姐這樣,不是要我這一把老骨頭死了不能閉眼嗎?” 給丫鬟遞了一個眼色,她過去不留痕跡將掌柜扶起來。 我握緊了令牌將之蓋上了契約。 吹了吹遞給老掌柜囑咐道:“收好了?!?/br> 掌柜顫抖著接過我手中的紙,跪倒在我面前失聲痛哭:“小姐啊……顧家……” 我看著繡花鞋前的人,俯身將他扶起:“掌柜的,既是給你了,便好好收好,別怕,我也沒幾天活頭了。你們也是顧家的人,自是要好好活著的。” 掌柜抬眼,眼睛通紅:“小姐,你別亂說?!?/br> 我失笑:“不怕,顧家雖沒了,我在一日,你們便好一日,有了這兩張紙,我不在了,你們也有了保證?!?/br> 掌柜起身喚來了全家人,跪送我出門,腳踏過門檻時,我隱隱約約聽到了那個孩童的聲音:“爺爺,那個jiejie怎么了?” 半個渝陽城轉下來,所有的顧家店鋪我皆是蓋好了章子。一個人在渝陽的街頭晃蕩起來,丫鬟不敢提醒我回府只小心跟著我。我爬上了渝陽城樓,看了看城外那坐橋。 聽說渝陽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城中皆是人心惶惶,傳言大慶怕是要亡了。 大慶,自是要亡。 季攬告訴我,不過十日之后,這渝陽的天便是要換了。 在城墻頭不知站了許久,我轉身對丫鬟道:“送我進宮一趟吧。” 丫鬟拱了拱手,消失在我眼前。 我轉身看著渝陽下的滾滾黃土,隱約覺得似乎可以聽見不遠處的廝殺聲。 沒一會丫鬟回來了,領了一輛馬車在城樓下等我。我伸手拉開簾子鉆了進去,馬車很快在青石路面吱吱呀呀走起來,像極了我從云鶴山回來那日。 馬車雖走得很平穩(wěn),我卻是覺得恍恍惚惚要睡著了。 云鶴山,不知多久沒回去了,那時我種在棚子下的瓜果也不知熟了嗎,河邊的蘆葦也不知是不是白了。想想我在這世間活了十幾年了,最快樂的日子竟都是在云鶴山。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我從車上下來。 從前繁華威嚴的皇宮現在盡是蕭條破敗,長長細細的宮道上看不到一個宮人,偶有些看不大清楚的影子竄出來又消失在下一個拐角。守門的侍衛(wèi)見馬車上是攝政王的標識不由得引路熱切幾分。 領到一處宮殿前侍衛(wèi)眼中有些遲疑:“姑娘不如就在這外面看看,進去怕是……” 我偏眸看了他一眼,他不再言語躬身下去了。 伸手推開宮殿門,皇上正坐在高位上,從前無盡威嚴的龍袍耷拉再身上。眼中渾濁一片,嘴中似乎喃喃著什么。 我上前幾步想聽清楚,有一個人推門而入。 轉身看到了一張明麗的臉,梳著尋常發(fā)髻,發(fā)間隨意插著一只鳳釵,神色溫柔一雙眼睛和陸芊好很像。她恍若沒見著我一般自顧自往高位上走去。 陸后。 此刻陸后倒是神色安然,我恍然想起,陸芊好已嫁給慕止。那么此刻所發(fā)生的一切,她怕是早就預料到了。在這場精心謀劃的局中,陸家也定是不可忽視的助力。這應該也是陸芊好為何一直自信滿滿,一直無所忌憚,避開和親而順利嫁給慕止。 一切早有蛛絲馬跡,而我卻不知。 這時她一副少年模樣打扮,來皇上這里不過就是兩樣,有情,亦或者是有恨。 陸后盈盈跪拜在皇上面前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禮,然后跪在原處抬眼看神志不清的皇上低聲道:“皇上,你還認得臣妾嗎?” 皇上微微縮了縮眼,像是醒過來一般,站起來高聲呼喊:“來人啊,將那些亂臣賊子都給朕拖下去斬了。這天下是朕的,是朕的,誰都搶不走?!?/br> 邊呼喊邊將面前桌上的東西往四周扔去,一個墨玉硯臺砸到了陸后的額角,她絲毫沒有閃躲只怔怔看著已經神志不清的人紅了眼眶。 身側的丫鬟見皇上發(fā)狂,不留痕跡地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后。 皇上跑了沒幾步,腳下一崴跌坐在地上。陸后起身過去扶她,手剛剛碰上他的手臂便被推到在地。 她淚如雨下顫抖出聲問道:“季郎,那年河邊,青荷滿面,你說,婉婉此生我只愛你一人,你可還記得?” 癲狂的皇上安靜了兩秒,忽然哈哈大笑:“愛婉婉?哈哈哈,你們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要害朕,朕知道?!毙χp目欲裂,面容極度扭曲。 陸后默了,忽然也長笑:“我竟是,我竟是還存了你還愛我的心思?這世間最為癡傻的人也不錯如此?!?/br> 她眼中溫柔已逝猩紅成一片狠厲,起身幾步走到皇上面前俯身對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被夜夜安睡的枕邊人背叛滋味可還好受?” 皇上被那眼神嚇到了,連連后退。 陸后繼續(xù)道:“你就是一個賤種,一個侍衛(wèi)和宮妃私通的下賤胚子,穿上了龍袍也遮擋不住你的骯臟血脈。你是不是還等著慕止帶著洛家兄弟為你打回這天下?你總是覺得世間一切皆在你掌控之中,可你卻不知,你才是這世間最大的蠢貨?!?/br> 陸站起身俯視皇上聲嘶力竭:“你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無人知曉嗎?你真當太后不知道你低賤的命不是她的嗎?是你,你怕,你懷疑,你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你逼珩王造反,只為了將珩王一脈和知道當年真相的家族洗刷干凈,你的殺孽太重。太重了……” “只是,即便你如此惡毒,我卻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