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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吃好午飯,大概也不算早了,今天天氣又不很好,或許就直接回來了。”趙寬宜聽了,看一看表道:“我那里也要很晚才結束,不過大概能回來一趟?!?/br>我笑道:“咦?晚上你不是還有飯局嗎?這樣不趕?干脆你就直接過去。你們約在哪里吃飯?”趙寬宜淡道:“在附近?!?/br>“哦?是嗎?”我不禁說笑:“那還真有時間跟我喝茶了?!?/br>趙寬宜折起了報紙放到桌上,嘴里一面應道:“可以。”我一笑,可連忙講:“我隨口——”話未完,趙寬宜放在桌邊的手機霎時響了。他接起來,講著兩句,就站起來一面拿掛在一側衣架的外衣。他很快結束通話,對我說:“接的車子到了?!?/br>我點一點頭。他便走向門口,突然又回頭過來,“剛才說的晚一點——”我未料他竟掛記,一怔,打斷他:“我真是說笑,你不必趕?!?/br>趙寬宜闔著嘴,只看著我。他又看一下表,開了口道:“就那樣吧。”便回過身,開了門出去。我于是怔著。可到咖啡都冷了,也沒想到明白。一陣子后,威廉先生走開了,我還是收拾了一遍行李,之后到樓下去??蛷d的燈還亮著,一個人也無。通往露臺的一片玻璃門未關上,我走過去,在那里看到了趙寬宜。他不再通電話,坐在露臺的地板抽著煙。Dominique伏在他的一側。大概聽到聲音,Dominique把頭抬起來。趙寬宜似一頓,半回身看來。我走兩步上前,坐到Dominique的另一側。我亦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沉出一團白霧。我用手摸了摸狗的腦袋,向趙寬宜看去,笑道:“我才聽說啊,原來牠是你的狗。難怪,我一直覺得牠好聽你的話,看到你就不吠了?!?/br>趙寬宜似一頓,默了一下道:“也不算我的,一直也是Guilume和Marina在照顧?!?/br>我笑一笑,看了看狗,問:“你在巴黎北站附近撿到牠時,牠應該還很小吧?”趙寬宜抽著煙,才道:“大概三個多月吧。”頓一頓,看了一眼狗,“牠現(xiàn)在很老了?!?/br>我望著狗,低聲:“是啊,看牠總懶洋洋的?!?/br>趙寬宜默然,過一下忽問:“他們什么時候跟你說起來的?”“唔,剛才吧?!?/br>我答著,一面往后躺了下去,打算他要追究也不理會??伤矝]有。我仰望夜空那幾顆微亮的在一閃一閃的星子,再想到威廉先生那段剖白。最后那句,不知當感慨或惆悵?;蛘撸撘X得凄涼。我朝趙寬宜望。威廉先生愿意愛他所愛,因出于父子天性。那樣的話,或者不應要告訴我。他所愛的會是誰?能是誰?我一點都不能料到。我在這里維持沉默,他亦是。誰都安靜無聲。我慢慢地把煙抽完了。隔天午后,威廉先生駕車送我們到馬賽機場。又好一陣的道別。我跟Marina擁抱,到威廉先生時,他望我,依舊如來時那樣的親切。我碰一碰他的兩邊臉頰,從來沒有像此刻的實心實意。兩人離開后,我跟趙寬宜辦好機票,到候機室去。在這之間,趙寬宜講了至少兩三通的電話。接下來,他在巴黎的幾天,公私方面都有幾個人要碰面。至于我,純粹太多,除了約會老同學,盡可以很隨興。一小時后登機,到飛機降落在戴高樂機場,要近傍晚。天氣非常涼,天色灰霧霧的,彷佛就要下雨了。好在,雖然入關的時候花了很多時間,雨一直也沒下下來。趙寬宜撥了電話,叫車子來接我們到酒店。酒店是我請秘書Elin訂的。在羅浮宮附近,門面比起同等級不算很大。內里裝潢典雅復古,有螺旋樓道,和舊模樣的鐵籠電梯。不過因各項服務好,更在于地利,不管往哪里都方便。辦好入住手續(xù),行李員幫忙提了行李,我們乘了那臺舊式電梯到三樓,在最后數來的第三道門前停下。趙寬宜付給那行李員一些小費,對方鞠一鞠躬,說了兩句客套話走開了。房內很寬敞,前面有客廳,后為臥室。臥室里放了一張床——那上面用了鮮紅的玫瑰花鋪成了一個大的愛心。法國人對情調向來在行,可也不當錯用,或者訂房當初有特別附注。我不無困窘,忙道:“我的秘書好像搞錯了,都怪我說不清楚?!?/br>趙寬宜微揚起眉,倒不講什么。他看一看表,道:“過七點鐘了,今天到外面吃飯好了。不過,先打電話叫酒店的人來收拾吧,不然晚上不用睡了。”我可不敢耽擱,即去撥了電話。酒店的人連連保證會在我們回來之前整理好。我們才出去了。一出去,我不由得攏了一攏外衣;秋日時節(jié),巴黎的晚上的涼,簡直可以說太冷。我們走了一小段,即見前方那聳立在柔黃燈影下的廣闊建筑。是以前去過一次的羅浮宮。早過了開放時間,可廣場前還有很多人,大多在拍照。拍并立在這里的新和舊;立在噴泉中間的玻璃金字塔,在夜晚,更似飄搖在水面。我們未在這里逗留,走向旁邊的一條巷子里。那一帶有幾家餐館,我們隨意地看中了一家進去,好在還有空位。等待上菜時,我和趙寬宜對了對彼此明天的行程。他的方面,當比我不容易。他上午跟人的會面可算公事,晚上則和他那住在巴黎的姑婆一家子吃飯。那一頓晚飯可真要吃到很晚了。至于我,目前只安排了一場老友飯局。趙寬宜舉起酒杯,一面打量杯緣,一面問我:“那之后你做什么?”我笑一笑道:“總很多地方可以逛的,比如羅浮宮吧。我可不無聊?!?/br>趙寬宜再沒有說什么了。到吃好飯出來,夜更深。路上當然還有人,在巴黎,就算到凌晨也總不用擔心看不見人。我們在這散步了一段路,沿著塞那河畔而行。一排的樹在燈下化成了一條一條的黑色,河面也是黑的。全部的黑,彷佛都在搖曳,晃成了右岸模糊的曖昧風光。河堤上有各種人,牽著狗的,依偎的情侶,或者單獨的男與女,老或少。有人直接坐在了堤道旁,在喁喁交談,或眺望對面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