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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笑,眼神也似精彩,聊天的口氣彷佛很隨意,即使正批評著什么。陳立人看我?guī)踝佑瓉砹?,和他的名模女友Lily.S笑意都深。我裝不明白,幸而王子迎也未作嬌羞,大大方方,問了Lily.S一起去拿香檳。陳立人對我調(diào)侃,“你倆看上去不錯?!?/br>我道:“沒有的事?!?/br>陳立人終究男人,紅娘工作非他本分,話就點到此。自家女人好容易走了開,他和我大談別家的風(fēng)花雪月。今日有幾位明星在場,都能喊得出名號,男明星主要陪著貴太太,女明星則作男士花瓶,分工合作。其中哪家為戲假情真,還待品鑒。不過兩句話,剛才在后的趙寬宜等人都進了來。趙寬宜一到,很快給另一撥人絆住。我注意到,林珞葦不知去何處,未在他身邊。陳立人也早早地看到他,過去寒暄。我未跟上,留在原地和另外認識的人打招呼。說著,再多了別的人,話題走至國際股盤趨勢。我略略分心,觀向另一端,趙寬宜和陳立人正兀自交頭接耳。不知談什么,就看陳立人揚起眉,笑意明顯,抬手拍了拍趙寬宜肩膀。有人問我喝不喝香檳,我方回神。已近開場,工作人員來請,眾人陸續(xù)入場。座次早有安排,王子迎被排坐在我的右側(cè),她的另一側(cè)是Lily.S跟陳立人。我越過她倆,望見陳立人似算計的神情,只能好氣又好笑。此會非臨時,是上了當(dāng)——我心中嘆。王子迎看來一眼,略有羞赧,遞給我一本節(jié)目介紹本。“今晚表演曲目,有布拉姆斯第三號交響曲,我最喜歡第二樂章那一段?!?/br>我接過,笑了笑,“我會仔細聽?!?/br>我翻開節(jié)目介紹本,但未及讀,就看前排坐下一個女影星。她穿杏色露肩洋裝,裸露出的臂膀很自然不彰顯地緊貼她右側(cè)男士的胳膊。那位男士——我有半晌才記起是誰。感覺左側(cè)有人入座,我瞧一眼,是趙寬宜。他自如地坐下,似看來,但我只注意去瞥他的另一邊坐了誰。多看,只多惹煩惱。男人應(yīng)酬,不外如此。我不正是了,實不好雙重標(biāo)準(zhǔn)。燈光微暗,舞臺布幕升起來了。波蘭籍指揮緩步上臺,再來是在歐陸有名聲的小提琴獨奏者。掌聲乍響,再倏忽而靜。第一首演奏曲目為西貝流士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清亮的琴音拉開序幕,緩緩敘說一段壓抑的哀戚的心情,伴奏沉沉緩緩,逐步磅礡,彷佛要掀起一場風(fēng)暴,相互在對立,那份孤高猶然,不愿妥協(xié),不被理解。我渾身都難安適。弦音一聲一聲劃過心間,就如驚濤駭浪。我在這里坐著,猝不及防,回避不能,只任大浪翻騰。始終在深處的復(fù)雜的,那一些始終不肯理得清的情緒,變得分明,變得深刻的,變得——不再模模糊糊。一層層的,太多東西,要將我湮滅了。進第二樂章時,我終于坐不住。顧不得禮貌,我驟然起身,低道抱歉,幾乎倉皇的往外出去。出了音樂廳,拉住一個人問了洗手間方位,我默數(shù)著步伐走,心思依然不寧。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很安靜,一面墻上掛了好幾張畫或者照片,我一點都無心賞析。洗手間在盡頭后過轉(zhuǎn)角的地方。我推開門,入眼就是一面鏡子,里頭的人好似犯了事,氣色差,形容驚慌。幸好里頭無人,不然該被我的樣子嚇一跳。我深吸了口氣,空調(diào)中那分明不討喜的檸檬芳香灌入鼻息,霎時,感覺好一些——只是好一些。我兩手支撐在洗手臺面,盯著鏡子里自己的模樣,足足——不知多久,或許很有一會兒,方才緩神。我開水洗手,水流花嘩地,水珠子噴濺起來。袖口被沾濕,我并不介意,更再了些掬水抹一抹臉,感受終于好很多。曲子的前段太抑郁了,太聽不得。但我一直不以為情緒會那么容易被勾動。雖然,我總也不覺得堅強。臺子上擱了面紙盒,我抽了幾張,擦干臉和手中的水珠。又對鏡子看了看,我才轉(zhuǎn)身推門離開。方出去,就見趙寬宜抱著手臂站在門前的墻下,我怔了一下,門在身后甩上。聞聲,趙寬宜放下手,對我看來。我略恍惚,不覺往左右瞧了瞧,才確定了只他一人。趙寬宜打破沉默,問:“你不舒服?”聽他聲音平和,感覺霎時不再飄忽,我鎮(zhèn)定下來,扯了一下嘴角,“沒事?!?/br>趙寬宜不語,仍端量著我。我輕沉口氣,“可能我一個俗人,聽不了這么有氣質(zhì)的音樂?!蹦┝?,低聲:“我看,不如我回去了?!?/br>趙寬宜開口:“要走也得等中場休息,你再把王小姐丟下不太好。”我一怔,聽出關(guān)鍵——再?趙寬宜又問:“你還可不可以?”我含糊地點了一下頭。趙寬宜道:“先到貴賓室里坐一坐吧,離中場休息應(yīng)該只剩幾分鐘?!?/br>我未答腔,只是望他看表。他今日穿一套深黑灰直紋西裝,衣料筆挺合身,更襯他的好身段。我伸手,蓋住他的表面。趙寬宜便看來。我扣住他手腕,一拉,就把自己欺到他身前。我把頭一低,抵在他一側(cè)肩上。趙寬宜不作聲,但亦不動。他沒有把我推開。我閉上眼。他身上有煙味,不太重,但隱隱地夾雜一絲很淡的幾乎聞不見的香水味。我不想多猜,可心思一起就止不住,因大起膽子,把另一手攬到他腰際。到這地步——出格了,我心里有數(shù),但不由自主,只想挑戰(zhàn)他的底線。我抬頭看他,他亦看來,就一下子的工夫。我掌住他臉頰,吻住他的唇。隱約地,看不見的那端走廊傳出人說話的吵雜聲,又似有誰,正踩著細碎的步伐而來。聽來,已是屆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