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廟往社廟的路上。

    皇帝的車駕突然停住了。

    社廟里有人飛馬來報了什么，所以整個隊伍都停止了前進。李茂作為隨侍的親近大臣，坐在馬上看著報訊的太常寺官員跪在龍輦前大聲奏道：

    “啟稟陛下，社廟外出現(xiàn)刺客，邱老太君遇刺，周老太君遇害，還請陛下定奪！”

    李茂聽到那官員的話，驚的是魂飛魄散，當(dāng)時便大呼出聲，跳下來馬來。

    “什么叫有刺客，我娘怎么了？”

    楚睿知道李茂是個孝子，也沒有怪罪他趕在他面前說話，低頭問那太常寺官員情況。

    原來是周老太君的車駕里不知怎么混進了刺客，這刺客藏在車廂里，用弩箭射殺邱老太君不成后，逼得邱老太君跳了車，受了重傷，如今還在昏迷中，生死不知。周老太君頭部中箭，一箭斃命，已經(jīng)死了。

    禁軍救的及時，沒讓邱老太君繼續(xù)遭到毒手，但那刺客殺人不成立刻就自盡了，禁軍也沒得到活口。除了這個刺客外，社廟外少了兩位太常寺的低級官員，內(nèi)侍監(jiān)也報死了三個伺候的太監(jiān)。

    這兩個太常寺的小官和伺候的太監(jiān)都是負(fù)責(zé)照顧周老太君和邱老太君的。

    這些刺客不知是買通了這些官員和太監(jiān)，還是這些人和他們就是一伙的，總之，兩個低級官員不見了蹤影，三個太監(jiān)都是服毒自盡的。

    “不見了蹤影？內(nèi)外兩圈都有禁衛(wèi)把守，難道還能讓他們飛出去不成？太常寺卿楚濂呢？叫他立刻趕往社廟，去把他那兩個手下搜出來，搜不出來，他那太常寺卿也不要當(dāng)了！”楚睿的臉色鐵青，說話也很不客氣。

    李茂聽到太常寺卿，心中猛然一醒。

    項城王楚濂和他家是有仇的。失蹤的兩個太常寺官員，會不會是受了他的指使？

    可是那三個太監(jiān)是怎么回事？項城王再有辦法，宮中卻是伸不進手的。

    “陛下，社廟既然出現(xiàn)了刺客，還請您起駕回宮，不要再往前了。”李茂躬身向皇帝請求，“臣自請?zhí)幚砩鐝R之事，還望陛下應(yīng)允?！?/br>
    李茂心中焦急，話說到一半，竟然潸然淚下。

    楚睿知道他心急自家母親，況且那些刺客到底是為誰而來，他心中也是蹊蹺的很，不肯以身試險，自然是答應(yīng)了李茂的請求，撥給他一百個禁衛(wèi)軍前往郊廟，又讓隨隊的兩位御醫(yī)和他一起去社廟。

    這隨隊的御醫(yī)是預(yù)防皇帝在祭祀過程中有個頭疼腦熱的，如今倒省了回宮去請?zhí)t(yī)了。

    大理寺少卿的母親周老太君也死于刺客之手，楚睿便點了他和李茂一同前往社廟。那少卿先以為點他是因為那邊的刺客需要他來探查，結(jié)果沒走幾步聽到李茂說明白原委，整個人如同雷擊，眼睛都赤紅了起來。

    好好的祭祀之行就此中止，誰也不知道這次刺殺又會引起什么樣的動蕩。

    若是邱老太君死了，信國公府就要守孝三年了。

    晉國公、張寧這兩位朝廷重臣已經(jīng)丁憂，如果李茂也一起丁憂，世族、勛貴、中立三派的首領(lǐng)人物全部隱退，朝堂之上還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子。

    李茂和那位大理寺卿根本不顧身后那一百禁衛(wèi)軍，打馬狂奔就往社廟跑。

    那兩位御醫(yī)知道情況緊急，為了不出禍?zhǔn)拢坏靡а酪泊蝰R跟著。

    大理寺少卿今年已經(jīng)有四十多歲了，他母親比邱老太君年紀(jì)還大，原本身體不好就享不了幾年福，如今卻死于非命，心中之悲憤全部化為馬鞭下重重的抽打，那馬吃疼，幾次險些把這位少卿給拋下馬，看的黃御醫(yī)是膽戰(zhàn)心驚，跟在后面不停的叫著讓他冷靜。

    李茂和他們一路煙塵直直駛到社廟，社廟周圍如今已經(jīng)是許進不許出。太常寺官員誰不認(rèn)識這紫衣金邊的官袍，立刻前來迎奉。

    大理寺少卿已經(jīng)拋下馬鞭直接奔進郊廟里面了。

    李茂被那官員帶著，先去自己母親那邊。還沒走幾步，大理寺少卿的號哭聲就已經(jīng)傳入他的耳里，引得他鼻中一酸。

    喪親之痛，猶如刮骨刺喉，讓人痛不欲生。

    郊廟旁的一處地上，他娘正躺在那里。方氏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滿臉都是淚痕，見到他來了，方氏羞愧的掩面而泣。

    她為什么不強硬的要求跟在婆婆身邊！若是她留下來，好歹多個人攔一攔這刺客！

    眾家命婦里，只有胡太醫(yī)的妻子懂一點醫(yī)術(shù)，她號完脈以后，直說現(xiàn)在不能搬動，得等太醫(yī)來看，于是所有人只能手足無措的等著太醫(yī)前來，方氏更是五內(nèi)俱焚，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太太昏迷不醒的躺在這里。

    “有勞兩位御醫(yī)了！”李茂一揖到底，“請兩位救救家母?！?/br>
    “李國公多禮了，這正是我們的本分?！秉S御醫(yī)也不多說，帶著朱御醫(yī)兩人就開始給邱老太君檢查。黃御醫(yī)給邱老太君診脈，朱御醫(yī)檢查邱老太君頭部和身體的傷口，兩人只是查看了一會兒，便露出了一臉的苦澀。

    “這……”黃御醫(yī)猶豫半天，這才模模糊糊的把話說出口，“脈相不太好?！?/br>
    “肋骨斷了，似有內(nèi)傷?！敝煊t(yī)的話更是言簡意賅?！袄顕钐媚晔乱迅?，這內(nèi)傷可大可小，若是……”

    他話沒說完，因為李茂臉色白的快要像一張紙了。

    方氏一早沒進什么粥水，站了半晌后又遇見婆婆遇刺，又驚又嚇強打著精神守著邱老太君等人來救，如今等到這么一個結(jié)果，腦子里像是有根什么弦一下子斷了，直接兩眼一翻，往后撅倒過去。

    李茂伸手去接已經(jīng)是來不及，只能從地上將暈倒的妻子扶了起來。如今他懷里抱著妻子，膝邊臥倒著母親，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看起來竟是單薄的可憐。

    更有一些命婦已經(jīng)想要上前去安撫了。

    “若是讓我知道是誰下的殺手，我信國公府與他不死不休！”

    李茂咬的牙齒嘎嘎直響，周圍想要安撫或看看方氏情況的命婦見了他的神態(tài)，駭?shù)耐顺龊脦撞饺ァ?/br>
    這人人都說是老實人的信國公，怎地這般可怕！

    被皇帝劈頭蓋臉罵的像是孫子一般的項城王楚濂也很是意外。

    邱老太君居然沒死？？？

    就知道岐陽王剩下的家伙都是些沒什么用的！那些尹朝的人也是，說的是天花亂墜，結(jié)果謀劃了一個多月，他各種便利都提供了，還不是沒殺得了人！

    項城王楚濂被皇帝楚睿召上京，原本是看他多年來忠誠低調(diào)，準(zhǔn)備重用，在朝廷里起平衡作用的。畢竟那時候李茂還沒站穩(wěn)腳跟，勛貴派被世族一派壓得抬不起頭來，若是有宗親相助，楚睿便又能添一門助力。

    只是楚濂的大兒子太過囂張，又引起了眾怒，楚睿便不能放心用這位皇叔，便讓他當(dāng)了太常寺卿這一閑差，管管宗廟祭祀，宗親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