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外的車轅上坐嗎？不能近身，不知道隨時等著伺候？”方氏這已經(jīng)是遷怒了。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是以溫婉的形象示人，這一發(fā)怒，嚇得伺候老太太的幾個丫頭只能噤聲。

    丫頭們委屈的緊，老太太不給近身，她們幾個未出嫁的女子，難道要拋頭露面和車夫坐在一塊兒？現(xiàn)在又這般的冷，她們可沒有裘衣可穿……

    李銳呆在車廂里，冷眼看著方氏在門口耍威風(fēng)。要不是花嬤嬤今天咳嗽，不能伴著老太太一起去，哪里會有這些事！

    就知道嬸母是靠不住的！

    奶奶究竟是在皇后那里經(jīng)受了什么，怎么一回來就暈厥過去了？

    李銳想起在“如是庵”見到的那位娘娘，心中開始對她無比討厭起來了。

    顧卿迷迷糊糊間，似乎看到了許多人。有她在醫(yī)院里的同事，也有她經(jīng)常去探望的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孩子。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功的移植了骨髓，可以在地上走了，她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那里，微笑著看著他走出了醫(yī)院的大門。

    那才是她該呆的地方。救人、治人、讓剛剛開始的幼小生命能夠延續(xù)下去。

    而不是陷在這里，陷在這里……

    咦？她陷在了哪里？

    她感覺到有一根針扎進(jìn)了她的人中，又有許多針扎在她的指尖。

    不要扎它！針灸沒用的，她是……

    她是得了什么毛病來著？

    好疼啊。不是說針灸不疼的嗎？為什么她這么疼？

    一定是個庸醫(yī)！

    胡大夫在給車廂內(nèi)的邱老太君施針，李鈞、李銘和李銳三人緊張地在一旁等候。

    剛剛他查驗過老太太的脈相后，隱隱懷疑邱老太君得的可能是中風(fēng)的毛病。

    但因為邱老太君既沒有口眼歪斜，也沒有出現(xiàn)眼底赤紅的情況，中風(fēng)常見的抽搐也沒有，一時倒不能確診。

    只是他用著叫醒昏厥者的法子施著針，折騰了半天，邱老太君除了眼皮翻動了幾下，并沒有任何要清醒的跡象。這里是門外，今年冬天又特別冷，寒風(fēng)呼嘯的所有人都在打哆嗦，這胡大夫卻滿頭大汗，連拿針的手都不穩(wěn)了。

    李銳的眼神里像是有刀子一般盯著胡大夫的手。

    “你行不行？不行就不要在府里受供奉了！”

    “銳少爺，太夫人這是憂思過度，加之天寒氣滯……”

    李銳的神情，讓早已被冷汗濡濕全身的胡大夫只覺冰冷刺骨。

    “什么?。　崩钿J實在不耐煩聽一堆辯證的話。

    “恐是中風(fēng)?！?/br>
    什么？！李銳吃了一驚，皺起眉頭?！白婺钙饺詹o不妥之處?！?/br>
    他一點也無法接受祖母可能中風(fēng)的事實。他的祖父就是中風(fēng)引起氣血逆亂而死，最后一年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動彈。

    明明是蓋世的英雄，最后只能困頓于病床之上，那樣憋屈的死去。

    李銘一下子哭的更兇了。就連李鈞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哥哥，爺爺那時不也是中風(fēng)嗎！奶奶會和爺爺一樣嗎？我不要奶奶有事！嗚嗚嗚……為什么過年不能找太醫(yī)，我要進(jìn)宮找太醫(yī)！嗚嗚嗚……爹……”

    “若是前期，自然是極難發(fā)覺?，F(xiàn)在就從脈象上看，并不能作準(zhǔn)。要想確認(rèn)，還得等太夫人醒來仔細(xì)問詢。只是現(xiàn)在太夫人突然昏仆，若是不醒，小毛病也會變大問題了……”胡大夫用袖子擦著汗，“在下只能盡力施為。”

    “現(xiàn)在能不能搬動進(jìn)院？”

    “若是中風(fēng)，多有腦脈痹阻的情況，最好在醒來前不要搬動。銳少爺這一點做得極對。只是天寒，門口風(fēng)又大，不如讓馬車駛進(jìn)院子，在院子里治比較好。最好再讓馬車中暖和起來，以免太夫人著涼。若是夏天，還要除去太夫人的大衣裳，可現(xiàn)在不好搬動，天氣又冷，還是謹(jǐn)慎小心為好。”

    胡大夫的話一說，李銳和方氏立刻指揮著馬車往邊門里走，正門馬車是進(jìn)不去的。邊門卻可以走馬車和轎子。馬車走的極慢，李銘和方氏在馬車?yán)锓鲋咸?，四周墊著墊子，不讓老太太受到一點顛簸。

    “你們幾個去取被子，你和你，去多拿幾個暖爐、手爐來，隨意在哪個院子里拿，去最近的地方。用布幔把將車四周障起來擋風(fēng)，門房把炭盆移過來?！崩钿J邊吩咐邊讓人備馬，帶來門口?！吧洗问悄膫€去請的白御醫(yī)？”

    白御醫(yī)就是那個告老的御醫(yī)，給他醫(yī)治過鞭傷的。過年不能進(jìn)宮請?zhí)t(yī)，只能去找那位御醫(yī)了。只是今天是過年，他還不一定坐館。

    方氏連忙接口道：“是琦嬤嬤家的男人，在門房里聽差的。”

    李銳叫人去門房，點了那門子，好在門房里所有聽差之人都會騎馬。李銳放心不下，親自騎馬出門，讓那門差在前面帶路，兩人一起去請御醫(yī)。

    布幔這種東西府里倒是有不少，是為了女眷出門踏青可以用來遮蔽的。年底庫房剛剛清理過，送過來的倒是快。眾人將朱漆馬車四周圍得密不透風(fēng)，胡大夫擔(dān)心車廂里氣悶，讓老太太更加氣滯不通，便讓下人們把車窗門都打開。

    清水坊里還住著幾戶人家，那些門房看見信國公正門前的動靜，立刻飛速回府去報。今天是百官進(jìn)朝朝賀的時候，女眷也都剛剛從宮中回來。李茂出了京，方氏帶著一堆下人在門口，那出事的就一定是邱老太君了。

    住在這個坊內(nèi)的人家只有幾家，都是當(dāng)年被賜宅的勛貴老臣，這些人家里當(dāng)家之人原本想過來詢問，看需不需要幫忙，再一看主持大局的是一女眷，只好又讓后院女主人出來，再去問個究竟。

    方氏雖然急的焦頭爛額，但老爺臨走時吩咐一定要低調(diào)、不要四處結(jié)交，加之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也就婉言相拒了。

    李銳騎著馬在內(nèi)城里策馬狂奔，幸好今天是三十，這里又是內(nèi)城，街上走動的人不多，不然也不知道要撞到多少人。那門子不敢騎得像李銳那么快，只好在后面喊叫著指路，兩人兩騎很快就到了東市，找到了那白御醫(yī)開的醫(yī)館。

    已經(jīng)到了年底，醫(yī)館里依然有兩個藥童看店，生病又不看年節(jié)，這白御醫(yī)也算是宅心仁厚。白御醫(yī)本就是京城人士，也沒有回鄉(xiāng)，李銳問清白老住的地方，連忙又跨上馬去了白御醫(yī)家。

    他拿的是信國公府的帖子，又是嫡長孫親自來請，白御醫(yī)也不矯情，背著藥箱，喊了兩個醫(yī)徒就走。只是白御醫(yī)畢竟年紀(jì)大了，騎馬未免強(qiáng)人所難，只能套了馬車過去，倒讓李銳恨不得身插雙翼，替那白御醫(yī)馬車前的馬兒拉車才好。

    李銳去年到今年的變化極大，身形、樣貌和聲音都和以前判若兩人，李銳剛剛上門來請的時候，白御醫(yī)還以為遇見了騙子。

    他曾經(jīng)給那位嫡長孫診治過，明明就是一個非常肥胖的小孩子！

    可李銳拿的是信國公府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