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萬千青絲垂在身后，微風路過便如絲帶飛揚。

一切歲月靜好。

片刻后，屋里的呼吸一變。

少年放下古籍轉身看著床上的男人。

夜君笑還記得自己暈過去之前老鴇那陰險的笑，還有老鴇突然冒出來的滿頭卷發(fā)以及后背的蚌殼。

沒想到自己面對妖物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他苦惱的揉了揉額頭，撐起上半身便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

仿佛瞬間落入了一片的深淵，讓人無法逃離。片刻他回過神，卻看到那人頭頂兩側雪白的獸耳。

他呆了呆，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的喊到：“公子？”

“嗯?！蹦侨它c點頭，明明面無表情，獸耳卻及不配合抖了抖。

看著那人可愛的模樣，他呼吸一窒，瞬間失神，光腳踩在地上走到那人身邊，像夢里重復過無數(shù)次一樣，抬手撫上那人的臉頰，摩挲那肖想已久的鼻子、嘴唇以及眼睛。

對他越界的行為少年皺了皺眉。

見那人不悅，他連忙收回手，低下頭，道歉：“是我唐突了公子，請公子責罰?！?/br>
“無礙，”少年看著他，“說說怎么回事，要是我晚了一步你可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少年話落他的身子便是一僵。當時雖然無法反抗，可他的感官卻是無比清晰的。

見夜君笑窘迫的樣子，鳳鳶不由的心軟，低頭看著懷里的赤狐一邊擼毛一邊道：“別想多了，我不怪你。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藥還被綁住，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br>
他不反駁也不點頭，只道：“老鴇是只蚌精?！?/br>
竟然是只蚌精？當初在夢鴛樓演技挺好的嘛。

鳳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而后抬頭看著夜君笑的眼睛，他雖然坐著，但氣勢一點也不輸于夜君笑。

他被那人看的如芒在背，不自在的移開目光，然后就聽到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等他回神，那人已經放下了赤狐，站在他面前，挨地極近，幾乎快要鼻子貼鼻子。

他的心跳突然不受控，愣在原地不敢動。

鳳鳶伸手從劍眉到他的眼睛、鼻子、嘴唇拂過，慢慢湊近他的耳朵呵氣：“君笑，你喜歡我嗎？”

“我……”他動了動嘴唇，喉結上下滑動，只覺喉嚨干澀的厲害。

見他不回答，少年也不急，而是一步一步的誘導：“你總是盯著我發(fā)呆，不是喜歡我嗎？還是你不敢承認?！?/br>
“公子……”明明這么近，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墒钱斔X中閃過少年那對獸耳，還有那雙漆黑的眼睛時，他就知道，諸鳳鳶不喜歡他，與他對諸鳳鳶的愛不一樣。

“呵呵，”那人低沉的笑出聲，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蠱惑和引誘，讓他無可抗拒，他說，“君笑，我給你機會，你呢？要否認嗎？”

否認？怎么可能否認？想得都瘋了，可是這不是真的！他愛的人不愛他，只是再利用他的愛，他不想被愛人利用，但也無法拒絕。他不想他和那人的愛充斥著利益，但是他做不到說不。對少年的愛，他從來都是甘之如始的。

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我沒辦法拒絕你，心甘情愿的被你束縛，被你利用。

夜君笑伸出抖的可怕的右手摟住少年的腰，他說，“是，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公子?！敝皇且痪湓捳f完，他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頹廢的靠著少年。

少年不愛他，也許在乎過，但是一點也不愛他。

在夜君笑看不到的角度，一如夜君笑所料，少年的臉上眼中沒有一點感情。因為對于少年來說——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暴露自己是妖的秘密，他確實不相信夜君笑，畢竟夜君笑不是諸譽，但是他不想殺了男人，只能利用夜君笑的感情，至少夜君笑的人品是可以相信的。

“你是個聰明人，你不后悔嗎？”那人問。

“如果你愿意，我都做?！?/br>
“是因為父王的命令？”

“只是因為我愛你?！?/br>
鳳鳶沉默幾息，后退一點剛好可以看到夜君笑的臉，他說：“我實現(xiàn)你的愿望。”

“你已經毀了我的愿望。”從剛才開始就已經開始在摧毀他的期望將他打入絕望。他望著這張熟悉的臉，“公子，你會愛我嗎？”不會對嗎？“你一點也不溫柔，甚至殘忍?！笨此茰厝?，可是溫柔覆蓋之下是錐心之痛。

當然不會愛。幾乎是下意識的鳳鳶心底就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答案，他說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只是抬手將夜君笑摟進懷里，輕輕拍著男人的后背。似乎這樣男人就不會難過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當年的團子竟然比他還高了。埋首在那人懷里，任由眼淚肆掠。

“君笑。”鳳鳶面無表情的放空目光，“你可后悔愛上我？”

“那你可后悔利用我？”

少年撫摸他后背的一頓，半晌才道：“你一定會后悔的，后悔愛上我?！?/br>
“不會的，永遠不會?！?/br>
“因為啊，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br>
“那王爺呢？”

“父王??？”少年聞言笑了笑，沒有回答。

因為他不想告訴男人，事實上也并不是非王爺不可，對他來說，他是譽王府世子，在乎諸譽是理所當然的，與愛無關。不僅如此，仔細想想，不管是誰，似乎他都沒有失去不起的。

所以妖是沒有心的嗎？這一刻鳳鳶覺得很痛，也很釋然。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理所當然，與感情無關。

“公子，你讓我覺得很窒息，壓抑。”很冷。

他不是沒看清過這個人的無情，景襄城十年，這個人對譽王府的人都很好，好的不真實，時常讓他以為外人眼中寒冰般的少年只是一個錯覺，讓他以為總有一天，即使他沒資格和這個人在一起，也可以打動這個人，成為這人生命的一部分。

現(xiàn)在想想，其實這個人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把看似在乎的人歸為他的所屬物，對于這人來說他們不過是一群得寵的寵物罷了。

“是你自己的選擇?！边@句話說的極其無情，說完那人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分明是非常溫柔的吻，卻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碎了，絕望到靈魂都在痛。一切只是因為那個人根本一點也不愛他，他甚至覺得，對于那人來說，活著不過只是消遣，不需要任何感情。

“為什么哭？”當親吻結束后，鳳鳶不解的問，“你想要的不是都得到了？”

“你不懂，”男人苦笑，“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東西，而是你的心，你的愛，你能給我嗎？你知道你這樣做是在凌遲我嗎？這不是我想要的?！?/br>
“我能給你的，你配得到的，只有這些而已。”

哈哈哈哈！他配得到？只有這些而已！他配得到？

啪！

絕望和怒火在他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