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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江春的意思,趕緊伸出手,岔開了話題:“王爺,下車吧?!?/br> 秦書淮慢慢看向趙一。 “她不回來了?!?/br> 他開口,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慢。 他說著,就這趙一的手,從馬車上走下來。 他肩頭似乎承擔著無數(shù)重擔,明明整個人站得筆直,明明已經(jīng)那么努力站在這世間。 可所有人卻仍舊覺得,仿佛一滴雨滴墜落,都足以讓這個人,驟然崩潰。 ☆、第一百零六年 秦書淮走回屋中, 坐回大廳中,什么話都沒說。 雨下得淅淅瀝瀝,他靜靜坐著,腦海中一片空白。 外面兵荒馬亂,秦書淮內(nèi)心之中, 卻只有雨聲。他從北方調(diào)來的兵馬進了宣京, 如今宣京已經(jīng)亂成了一片,仿佛是他兩年前宮亂的模樣。 宣京中人人自危,家家戶戶關上了大門,只聽兵馬入城之聲。 江春和趙一站在門口, 不敢說話,趙一想問江春什么,卻又不敢多問。 秦書淮靜靜坐著, 沉默不言,似乎在想什么。 沒有多久,外面?zhèn)鱽泶颐Φ啬_步聲, 一個太監(jiān)掌著燈,領著一個孩子急急走到長廊。 江春一看見那人就變了臉色,拱手道:“陛下!” “我姐呢?” 秦銘焦急出聲,來到屋中,看見秦書淮坐在屋中發(fā)愣, 他提高了聲音:“你沒帶她回來?!” 秦書淮抬頭看向秦銘, 面前少年臉上又急又怒,他憤怒出聲:“朕已將地點告訴了你, 為何不帶她回來?!” 秦書淮聽著秦銘的聲音,慢慢回過神來,他目光落在秦銘焦急的神色上,平靜開口:“陛下知道,北帝欲以燕南十六州換取公主一事嗎?” “知道?!?/br> 聽到這話,秦銘神色慢慢冷了下來,他捏起拳頭,看著秦書淮:“你也被他說動了?” 秦書淮沒說話,秦銘怒然將桌子上東西猛地掀翻,急促喘息著道:“懦夫!懦夫!你們這群人,都是懦夫!” “我齊國被你們治理成這樣,”秦銘抬手指著秦銘,眼中聚滿了眼淚:“竟懦弱到要以一個女子換一國安危嗎?!你們不要臉,朕還要!” 秦書淮抬眼看秦銘,如果他還是十幾歲時候,大概會對秦銘的話拍手稱贊。 十幾歲的時候,生命仿佛只是字詞,為了一句話,就可拋頭顱灑熱血,快意恩仇。 然而他如今二十八歲,他在戰(zhàn)場上見過生死,他看過苦苦掙扎的百姓,見過奄奄一息的士兵,他無法再像這位年少的帝王,輕而易舉說出要讓戰(zhàn)士用性命去交換一位公主的婚姻的事來。 他只能慢慢道:“陛下,北燕是求娶?!?/br> “我姐她愿意嫁嗎?!”秦銘冷眼看著他:“愿意的,才叫求。愿不愿意都要帶走的,這叫搶?!?/br> “公主不愿意,”秦書淮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盡量冷靜:“可是朝臣,未必不愿意?!?/br> 秦銘沒說話,他慢慢冷靜下來,他看著秦書淮,眼中神色憐憫又悲切,他深吸了一口氣,盤腿坐下來。 “秦書淮,我不明白,”他垂下眼眸,克制住自己:“明明你們那么相愛,為什么,不在一起?!?/br> 秦書淮聽著秦銘的話,微微一愣。 秦銘轉(zhuǎn)過頭去,他臉上嬰兒肥退了去,露出線條,開始有些消瘦。 “你明明已經(jīng)是攝政王了,趙鈺可以任性,為什么你不行?他陳兵五十萬在邊境,那他媽就打!燕南十六州,他不給,那就搶!你走到今天,難道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你又知道,”秦銘忍不住苦澀笑開:“我走到今天,是為什么?” 秦銘沒說話,他抿了抿唇,好久后,終于道:“你的事,朕知道?!?/br> 少年帝王的話語里全是嘆息:“柳書彥曾對朕說過?!?/br> 秦書淮抬眼看他,目光清明。 秦銘盯著秦書淮:“你當年回來時,是父皇憐你才能,逼著你走上這條路。你走上這條路,無非是想有一天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可為什么真的走到這一天,你卻做不到了呢?” 秦銘說話時,眼中一派坦蕩。秦書淮忍不住想起來他的皇叔——那位斬了他父親,將齊國從沼澤中一手拯救出來的皇叔,秦文宣。 從尊卑上來說,秦文宣的確是謀朝篡位,某種意義上來講,秦書淮該恨他。 可是秦書淮并不恨他,因為比起那個皇位,秦書淮愛著的,更是這個國家。 “你知道嗎,”秦書淮突然開口,董尤從旁邊來,給兩人端了茶。秦書淮微笑,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很小的時候,我曾經(jīng)是太子。” 秦銘點頭。 如今他終于不再裝傻,不再裝成那唯唯諾諾的皇帝。面對秦書淮的話,一般的人早就會緊張起來,可秦銘卻沒有,他很平靜,仿佛真的只是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過往。 秦書淮看著秦銘,卻是道:“我的母親曾告訴我,我身為太子,自當以國為家。我這一生可能會沒有家人,可能會彷徨無依,可我得明白,從我出身在秦家那一刻,我就背負著身為皇室子弟該有的責任?!?/br> “小銘,”秦書淮垂下眉眼:“正是因為身為攝政王,我更不能妄動。哪怕強大如盛唐,也有文成公主外嫁吐蕃。比起那么多百姓安定的人生,我與你jiejie,算不上什么。” 秦銘聽到秦書淮的話,整個人都呆了。 他眼中全是詫異,好久后,才慢慢道:“你……不會不甘心嗎?” 秦書淮笑了笑,眼中有了惆悵:“如果她活得好,那我,也沒什么不甘心?!?/br> 他雖是這樣說,可秦銘卻明顯看到他捏緊的拳頭。 秦銘不再說話,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頭:“那好,那從今天起,你不是攝政王了?!?/br> 秦書淮有些詫異,秦銘站起身來,平靜看著他:“你早已經(jīng)不是太子了,秦書淮,這齊國,這天下,是朕的,所以這天下不需要你背負,這百姓不需要你管,這是我的事?!?/br> “如今你甚至連攝政王都不是,這個國家要拿著你的妻子去求他的安穩(wěn),秦書淮,”秦銘抬眼看他:“你不該想盡一切辦法,去救你的妻子嗎?” 秦書淮微微顫抖,秦銘繼續(xù)開口:“燕南十六州,那是朕的事。開不開戰(zhàn),那也是朕的事。秦書淮,”秦銘湊近他:“把權(quán)力交出來,這些責任,朕替你擔著!” 聽到這話,秦書淮忍不住笑了。 他抬頭看著靠在自己面前,神色堅定的少年:“皇家無稚子?!鼻貢慈滩蛔@息:“陛下,您讓臣明白了?!?/br> 秦銘沒回答他,他繃緊了身子,有些緊張:“朕沒騙你。朕希望jiejie你活得好?!?/br> “你不明白,”秦銘直起了身子:“她大概,是朕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