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此時離衛(wèi)府已經(jīng)不遠(yuǎn)，柳書彥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就往衛(wèi)府跑去。

    雨傾盆而下，打得人有點(diǎn)疼，秦芃被這個人拉著，跑在雨里，居然覺得有了那么幾分爽快之感。

    好像自己也被這個人同化，帶了些文人豪氣。

    柳書彥回頭瞧她，秦芃被雨打濕了衣衫，笑容卻十分明朗，他忍不住晃了晃神，突然頓住了步子。

    秦芃仰頭看他：“怎么了？”

    柳書彥上前一步，在雨里低頭看她。

    “秦芃，”他握著她的手，似乎是有些緊張：“長這么大，我還沒親過姑娘?！?/br>
    聽了這話，秦芃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柳書彥緊張低下頭去，他呼吸帶著灼熱，秦芃有些恍惚，看著這個人低頭靠近，說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覺，有些緊張，有些想退縮，又覺得應(yīng)當(dāng)站在此處，閉上眼睛。

    便是她掙扎著的片刻，江春的聲音突然傳來：“王爺，傘……”

    柳書彥和秦芃同時抬頭，便看見站在巷子里的秦書淮。

    他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全身都濕透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秦芃詫異瞧著他，他一直看著雙手交握著的兩人。

    江春手里拿著傘，察覺氣氛不對，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做錯了什么事。

    秦芃有些緊張，她看著秦書淮垂下眼，從江春手里拿過傘，慢慢走到她面前。

    她有些想后退，然而柳書彥和她交握的手驟然給了她勇氣，她站在那里，看見秦書淮走到她面前，撐開了傘，將她籠在傘下。

    她以為他會吼她，或者是做些什么不可控的事，然而許久后，他卻只是沙啞說了句：“雨太大，容易染風(fēng)寒?！?/br>
    說著，他將傘交到秦芃手里。傘上的溫度到了秦芃手心，秦芃這才回神：“王爺怎會在這里？”

    “我在等你，等到一半，下了雨，我讓江春去車?yán)锬脗?，想去接你。?/br>
    可是他沒接到她。

    他看著她和柳書彥跑著回來，她臉上笑容太明朗，太美好，是這一生，他顯少得見的模樣。

    他站在暗處，不能離開，無法上前，他貪婪看著她的笑容，又覺得內(nèi)心鉆心痛楚。

    他愛的姑娘有這世上最美的笑顏，可是卻不是他給的。

    他廝殺半生手握重權(quán)，卻才發(fā)現(xiàn)，他那么努力做的一切，似乎都沒有那個人拉著 她奔跑在雨里，讓她覺得歡喜。

    他或許是不明白她的。

    愛著她的半生，下雨了，他只想著為她遮風(fēng)擋雨，他從來沒想過會拉著她跑在雨里，因?yàn)樗岵坏谩?/br>
    可此刻他卻突然意識到，秦芃從來不是要被人護(hù)在身后的嬌花，愛她這么多年，或許他一直愛錯了方式。

    秦芃拿著傘，秦書淮抬手擦了臉上的雨水，沙啞道：“你回來了，就行了。”

    說完，秦書淮便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　 走到一半，秦芃突然叫住她：“王爺！”

    秦書淮頓住步子，沒有回頭。

    雨噼里啪啦砸在他臉上，秦芃握著柳書彥，看著那人的背影，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氣。

    她高喊出聲：“我不能嫁你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秦書淮捏緊拳頭，閉上眼睛。

    “長公主，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秦芃語調(diào)溫柔下來：“人這輩子，不是只有權(quán)勢的。我當(dāng)這個長公主，不是只有那婚姻來換。秦書淮，”

    她叫著他的名字，仿佛是當(dāng)年一樣的語氣，帶著溫柔：“找個喜歡的人，你就明白了?！?/br>
    “我明白！”

    秦書淮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回頭，怒吼出聲：“我怎么不明白？！”

    權(quán)勢不能拿婚姻來換，他怎么不明白？

    當(dāng)年他當(dāng)著質(zhì)子，不是有沒國公貴女拋出橄欖枝，可他卻都一一拒絕。

    那時候是她要嫁給封崢，是她要這份權(quán)勢。

    當(dāng)年她沒心沒肺，可如今卻要對他說深情？

    既然當(dāng)年能嫁給封崢，為什么不能嫁給他？

    如果是因?yàn)樗矚g了別人……

    那她喜歡了衛(wèi)煬，喜歡了柳書彥，怎么就不能喜歡他？！

    他陪伴她十一年，等她六年，他為她甘于只當(dāng)一個質(zhì)子茍茍營生，他也為她能不顧一切披荊斬棘成為攝政王權(quán)傾朝野。

    為什么她喜歡所有人，唯獨(dú)不能喜歡他？

    明明是他最早遇見，明明是她先說她喜歡，明明是他娶了她。

    “秦芃，”他顫抖著身子：“不要和我提喜歡一個人，我喜歡得比你深比你真比你痛苦比你絕望比長久，你不配在我面前，”他咬著牙，一字一句：“提喜歡這兩個字?！?/br>
    秦芃有些錯愕，然而看著雨里那個青年，她握著手心里的溫暖，軟了神色。

    “或許吧?！?/br>
    她語調(diào)平淡，仿佛是和陌生人說話：“我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王爺?shù)娜松?，終究是自己走的?！?/br>
    秦書淮沒說話，秦芃轉(zhuǎn)身進(jìn)了衛(wèi)府。柳書彥和她告別后，帶著小廝走到秦書淮面前告別。

    秦書淮面色不動：“想好了？”

    “王爺，”柳書彥笑了笑，不在意道：“是您的就是您的，不是您的別強(qiáng)求，不過是些風(fēng)花雪月的事，別為此失了風(fēng)度?！?/br>
    “柳書彥，”秦書淮垂下眉目：“你要娶一個女人，從來不是只是風(fēng)花雪月的事。不是說同她說幾句好話，陪她看看風(fēng)景的事。你要和她一起經(jīng)歷苦難，經(jīng)歷歡喜。也許她會惹禍，也許你會摔倒，可當(dāng)你認(rèn)定她，這一輩子，你就得為她扛起所有因她而來的壓力?！?/br>
    柳書彥聽著，秦書淮面色平淡。

    “我十四歲的時候，我夫人酷愛牡丹，那時候我只是質(zhì)子，牡丹僅有皇帝敢選，那時候我敢為她去摘牡丹。”

    柳書彥聽懂秦書淮的話，面色正經(jīng)起來。

    秦書淮抬眼看他，繼續(xù)道：“二十歲那年，她說她厭倦宮廷，向往自由，我?guī)е齺淼奖毖啵揖芙^權(quán)貴求親，一心歸隱山林，因?yàn)樗f她想要平靜的日子?！?/br>
    “后來她死了?！?/br>
    “死于我無權(quán)無勢，死于我無能。為了給她報仇，我蟄伏多年，我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作惡多端我喪盡天良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認(rèn)識我自己，可是，”他聲音沙啞：“我卻從未覺得這不該?！?/br>
    “因?yàn)槲蚁矚g她，我娶了她，就理當(dāng)保護(hù)她。柳書彥，”他眼中全是冷意：“你有做好這樣的準(zhǔn)備嗎？”

    “王爺，”柳書彥苦笑出聲：“你是一定要把感情的事情，牽扯到朝堂上嗎？您不覺得，這樣做，有些過于小家子氣了嗎？”

    “我走到今天就只是因著一份感情，柳書彥，我比不得你們心懷四方，我的心特別小?！?/br>
    柳書彥一時啞然。

    秦書淮也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