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些糧車附近。周圍巡邏的蒙古兵丁一個接著一個無聲地倒下。午夜后，一匹匹正在休息的馬被拉了出來，重新套上了車轅。四匹馬分前后兩組雙駕拉著的馬車準備好了以后，有人給拉車的馬輪流嗅了嗅一個小瓶子。此時正是黎明前，黑夜?jié)庵亍?/br>
也就在這時，趙宇召集了他的老幼婦孺隊，在護國寺集合了。

史書記載常州破城就是十一月十八日，伯顏讓精兵猛攻北城，同時讓宋軍降兵打頭陣攻南城，遣自己的親兵夾雜其中，在眾軍士的簇擁下，把赤旗插上了城墻。

趙宇推測如果赤旗上城，各路兵士見了如潮而來，那么應(yīng)該是太陽升起來之后的事才行，黑夜誰也看不清。另外，有關(guān)陳炤的記錄，說他拒絕了別人勸他走后，“日中兵至，死焉?！本褪堑搅酥形?，元兵來了。所以，怎么看破城都該是在太陽升起后的早晨。但是為了保險，他還是提早準備。

面對著黑壓壓的一院子人，趙宇平靜地說道：“我們練兵多日，今天就是上戰(zhàn)場的日子了?！?/br>
站在前面的少年們激動得發(fā)抖。這些日子，元軍攻城激烈，常州傷亡慘重，沿城墻的民居都被燒光，這位趙官人要求大家天天躲在這遠離城邊緣的中心廟宇，免遭戰(zhàn)火，而他自己也十幾天不再登城。開始少年們心中多少有些猜疑，可趙宇的嚴厲不是在吶喊之中，如果有人不聽指揮，他能讓那個人練習(xí)一個動作幾百遍。有人想偷弓弩上城，不知怎么就被他擊倒在地，醒來被罰兩天不給粥，外加殘酷的訓(xùn)練。漸漸大家明白趙宇不上城肯定不是因為膽小，他們練得這么狠，一定是等著一個重要的時刻來用他們。這一天終于來了，青春期毫無畏懼的少年人怎能不激動。

那些婦女一個個布巾纏頭，裙子都截短到小腿，袖子綁得結(jié)實，有的人身邊還有小童。她們大多是二十歲到四十歲，許多已經(jīng)沒有了丈夫，有的年紀大的還失去了成年的兒子。日夜不停的炮擊警醒著她們，城破后她們的命運她們自己了然，無論長相如何，幾乎人人都帶了刀剪之類的自殺兇器。死亡不再可怕，許多人根本就不想再這樣擔(dān)驚受怕地活下去。這個時刻終于來了，年紀大些的面容鄭重，年輕些的有的眼中含淚，可沒有一個人哭出來。她們就要上城了，怎么能哭哭啼啼的，讓人看不起。

老人們圍在周圍，也都裝束利落。有的手中拿著小旗，有的拿著木棍，有的還拿著繩索。

“引路翁隊。”趙宇說道。

“到了。”一個老漢舉了下手中的小旗。

趙宇點頭：“準備好了？”

老漢說道：“好了，從東門到南門各個路口都有人指路，另外，我兒現(xiàn)在東門，信號后，我會告訴他詳情。如果我死了，還有別人頂替我職。”這里的老人十分忌諱談?wù)撍劳?，他現(xiàn)在這樣明確地說出來，表示他已經(jīng)無所顧忌。

史書中記載，元軍破城后，有人勸陳炤從東門離開，因為那里已經(jīng)沒元軍了。趙宇與李越就約定了糧車從東門入常州。

趙宇說道：“出發(fā)吧，應(yīng)該是天亮之后。”

老漢應(yīng)了一聲，揮了下旗子，五六十個老年人隨著他離開了護國寺。

趙宇看著剩下的人說：“組隊。”

一下子，人群分開，婦女們以床弩為單位，組成了三到五人的小組。而少年們則組成了背著雙弩的兩人和背著竹筐的兩個兒童的四人小組。余下的兒童們站到了一起。

趙宇提高了些聲音，“協(xié)助隊到了嗎？”

“來了！”兩大隊和尚從大殿中走了出來，一個身穿袈裟的長老也邁出大堂，他后面的一個和尚帶出一面大旗，到院子里展開，上有“降魔”兩個大字。

那個長老走到趙宇身邊說道：“趙施主多加保重，真不用我的旗？那兩個字是我得意之作?！?/br>
趙宇低聲說：“長老親自將旗帶上城，才是真得意?！?/br>
那個長老一笑：“那城上再見。”

趙宇點了點頭，看了看依然黑色的天空，對院子里的人說道：“寧早勿晚，我們出發(fā)吧?！?/br>
他帶頭走出去，后面緊跟著兩個少年，一個拿著鑼的一個背著弩。一隊和尚們抬起依在墻邊的長方形的木板跟在他身后。這些木板是用廟寺中的殿堂大門鋸成的，后面都釘好了支架。背著短弩和竹筐的少年們在后面，接著是一隊扛著床弩還背著巨大的籮筐的和尚，床弩旁邊走著一組一組的婦人，而最后則是一隊孩童，每人背著或者拿著兩三張弓弩，但是沒有弩箭。

這一大隊人眾雖然成員怪異，但是秩序井然，走在被戰(zhàn)火摧殘的常州城中，讓看到他們的人深感神秘。接近南門時，天蒙蒙亮了，攻城的炮火并不猛烈。此時北面正在承受著元軍的猛攻，南門相對平靜，不然歷史上，城南的守將張超也不會擅離戰(zhàn)斗崗位到廟里去求神，導(dǎo)致守兵無人指揮作戰(zhàn)，造成南門被攻破。

趙宇停下，對背著弩的一個少年人說：“上去找指揮張超，見到他，說護國寺和尚前來增援?！?/br>
那個少年人跑上城去，一會兒跑下來，說道：“人說他前往廟中祈福去了，請和尚們上去。”

趙宇點頭，對旁邊的少年和后面的和尚們說：“弓弩隊門板隊隨我上去，床弩隊原地待命?！比缓笞约鹤吡松先?，抬著門板的和尚跟著他，持弩的少年們和背著小竹筐的孩子們都跟著他，他身邊的少年人去傳話了。

有元兵在與城平齊的土壩后聚集，土壩上的投石機旁有人忙碌著，間或有大塊石頭飛來，有的落到城外，有的越過城墻落到城中。用人油熬成的火彈零零落落地帶著火焰打在城外，外圍的鹿角等障礙等大多被毀損。有的火彈飛入城中，沿城所建的民居已經(jīng)被燒得七七八八，只有幾處還冒著煙?？煽偟膩碚f，情況還屬平靜。

和尚們把一人高的木板一張張地豎在被石擊得殘缺的外圍，支起支架，一共三十面門板。其實，元軍為了不給城中的人供給箭矢，已經(jīng)很少射箭。這些門板大概也就起個遮飾的作用。背著弩的少年人馬上兩兩站在了門板之后，而那些背著竹筐的孩子也一對一站在了他們身后。那些守城的人們看著這些年少認真的半大孩子們覺得好笑，但是守將不在，現(xiàn)在也沒有元軍攻城，這些擺了門板的和尚是來幫忙的，也不好呵斥少年們，有的兵士或者平民也站在了門板附近。

趙宇站到了一扇最邊上的一扇門板后面，看著土壩后越來越密集的元兵，一只手握了激光劍，用袖子遮了，電擊棒掛在他另一只手腕上。他耐心地等待著，太陽升起來了，冬日的朝陽毫無熱氣，慘淡而無力。

遠處元兵一陣吶喊，向這邊漫延過來，許多人手中拿著刀劍長槍，有的扛著繩索云梯，遠遠的，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