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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兒卻不覺得,仿佛聽見這動靜,原先飄飄悠悠的一顆心就落了地,不再像來的路上那般魂不守舍,吃不能吃睡不能睡的。 軍營中女眷寥寥無幾,出門行走不便,她就留在帳里哪兒都不去,有時給在京城的兒女寫信,有時給爹娘寫信。更多的時候卻是給相公寫信,等他回來了就能看見了。要是回不來,就燒給他,總能看到的。 唐宛宛每回去看她之前都得先拿涼水洗把臉,冷得哆嗦了,臉上的神采就暗下去了。自從見到了陛下,她來的路上那種惶然無措的心情都沒了,只心疼二姐,卻已經(jīng)沒辦法感同身受了。 唐玉兒人憔悴了不少,看到她時笑了下,摸摸她的手感慨道:“還是咱宛宛知道心疼jiejie,兩位嫂嫂時常都要來我這兒說說話,她們的相公都安然無恙,卻每回來都要抱著我哭上一場,跟我說要想開點想開點,好像你姐夫已經(jīng)沒了似的,聽得人心煩?!?/br> “那就把她倆攆走,誰稀罕她們來可憐?”唐宛宛氣道:“姐夫還時常給你托夢呢,肯定活得好好的,陛下說等打完仗換俘的時候就能回來了?!?/br> 唐玉兒唇角翹了下,眼里帶了笑:“我就愛聽這話,那jiejie就承你吉言了。” 兩人說著說著,忽然頓住了,只聽整個營里全是將士們的呼喊聲。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喊聲幾乎稱得上是鬼哭狼嚎,聽不出是喜是悲。 唐宛宛心里一咯噔,還當(dāng)時匈奴偷襲營地了,跑到大帳口處往外望了望,只見帳外的守衛(wèi)面上也難掩喜色,朗聲大笑:“娘娘,單于已被斬首,匈奴降了!” 唐宛宛聽到這信兒的時候還有點懵,匈奴單于的人頭價值都寫在軍狀上,誰能斬下他的人頭便有千金為賞,另封一品忠義王。這都好幾月了,也沒人能做到,殺了單于兩個王子便已經(jīng)是最大的收獲了。 明明陛下跟她同吃同睡,每天天亮才起身,在城墻上坐幾個時辰,半下午就回營吃飯了,比以前在宮里時還清閑,悠哉悠哉的。陛下不讓她去城墻上觀戰(zhàn),唐宛宛每天聽著火炮轟鳴的聲音,還當(dāng)盛朝將士一直是防守之勢。 這會兒怎么忽然就降了呢?難不成還能越過數(shù)萬敵人、一路沖進敵營殺了單于? 再一問,恍然大悟,匈奴單于不是被盛朝的將士活捉的,而是麾下出了個叛將,帶著單于的人頭來歸降了。 當(dāng)天正是臘八節(jié),半下午時晏回讓侍衛(wèi)傳回信說晚上會回來得晚些。唐宛宛等了又等,臘八粥熱了又涼,反反復(fù)復(fù)熬了好幾回,滿室都是甜香之氣。 她偷偷嘗了一口,又溫到了火上,就等著陛下回來。 晏回一直到深夜才回來,一雙眸子亮得驚人,進門就抱著她親。他身上的酒氣聞得人眼暈,不知是喝了多烈的酒,唐宛宛伸手探到他后頸摸了摸,不是很燙手,那就是沒醉。 至平城已有四個半月,晏回還是頭回笑得這么暢快:“盟約已結(jié),再過幾日就能回京了?!?/br> “真的?陛下真是太厲害了!”唐宛宛比他還高興,要不是自己力氣太小,真想把陛下抱起來轉(zhuǎn)兩圈。 兩人都餓得狠了,待用過晚膳,晏回才來得及慢慢講給她聽。 “叛降的這人叫阿古達木,其實是單于的侄子。胡人婚俗古怪,兄死,則弟妻其妻,單于便是如此。早年他兄長過世,幾位妻妾都讓單于收了房,留下的子嗣殺了一多半。阿古達木的母親受寵,將那時尚且年幼的阿古達木偷偷送到了別的部落,這才勉強保住性命?!?/br> “后來阿古達木的母親被單于的閼氏折辱至死,阿古達木所在的部落也被單于收入囊中,他隱姓埋名,成了單于麾下一名大將,忍辱負重好幾年,如今算是報了這仇了?!?/br> 唐宛宛聽得唏噓不已:“這都什么婚俗啊,他母親居然就那樣嫁過去了?能從單于的眼皮子底下把兒子送走,自己肯定也有門路逃走啊,這么些年也不想著逃?要是我的話,就算陛下……” 話還沒說完,唐宛宛立馬迷瞪過來了,連忙“呸呸呸”了好幾下,抿住嘴不說話了。 晏回笑了下:“咱倆都是要長命百歲的,朕走的時候也得帶上你,別想了啊?!?/br> 他接著說:“阿古達木帶著部下叛降,且同意成為盛朝屬國,歲貢百年,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大盛出兵助他登上單于之位。只是匈奴人性子野,不像咱們盛朝人一樣重諾,說好的歲貢百年,實際上能堅持個三四十年就不錯了。” 有如此結(jié)果,唐宛宛已經(jīng)很滿足了,“那也不錯啦,能早點回京就好啦。今天是臘月初八,路上趕得快一點,還能回京過年呢。” “朕說什么來著?就說年前能回京,先前你還不信。” 唐宛宛笑成了一朵花兒:“陛下料事如神運籌帷幄足智多謀行了吧?” 第103章 完結(jié) 打完仗換俘是數(shù)百年來的慣例。匈奴這幾個月為攻下平城, 每每都要跨河作戰(zhàn),被俘的人數(shù)要比盛朝多出一倍。雙方一人換一人, 三品以上的將領(lǐng)可頂百人, 不夠便拿贖金來償。 阿古達木通曉人情,帶著部下及跟盛朝借來的兵馬斬盡單于舊部, 把盛朝被俘的三千余兵士都好生送了回來。 城門口擠著的全是平城百姓, 哭聲笑聲匯成一片海。回來的士兵有的滿臉慚色,有的喜不自勝, 有的受了傷踉蹌而行,有的被人扛在背上, 那是只剩一口氣的。興許是戰(zhàn)場上受了傷, 一直沒能得到醫(yī)治, 也或許是被匈奴人折磨至此。 唐宛宛也陪著二姐在城門口等著,只是平城百姓欣喜若狂,哪里顧得上誰是皇帝誰是娘娘?連儀衛(wèi)都開不出道來, 只能護著她們的馬車一點點往前挪騰。 唐玉兒緊緊攥著宛宛的手,她緊張得要命, 把宛宛的手握得生疼。唐宛宛咧了咧嘴,沒出聲,陪她把迎面行過的每一個將士都盯了一遍。 四下人聲鼎沸, 好些被送回來的兵士都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一片歡聲笑語,她要等的人卻遲遲沒出現(xiàn)。唐玉兒整個人都在抖,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親人的名字, 她也啞著聲跟著喊了兩聲。 她聲音太小了,剛出口就被湮沒在人海里了。唐宛宛聽不下去,也放聲喊:“姐夫!二姐夫!” 娘娘都這么喊了,護車的侍衛(wèi)只好跟著喊:“劉少將軍——” 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又有內(nèi)力在身,放開嗓子嚎一聲當(dāng)真是震耳發(fā)聵。十幾個侍衛(wèi)喊了一小會兒,便聽前頭有男子應(yīng)了聲:“劉少將軍在此——” 從城門下慢慢行來了一人,隔著老遠便伸起胳膊朝她們揮了揮手。唐玉兒連忙跳下了馬車,紅著眼跑上前去了,待跑到近前時總算瞧清了人,她猛地怔住,“二哥?” 唐宛宛以前去過劉家好幾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