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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詩作一出,他們尚沒來得及細細琢磨,就有人開始叫好了。 心思電轉(zhuǎn),唐宛宛忙說:“最先喝彩的是樓外的百姓?!?/br> “是呀。”晏回指了指樓外擠成一團的那些人:“你再瞧瞧,那些人都是什么打扮?” 樓外大多是沒能進門的書生——逢君樓地方不大,來得晚了就得在外邊站著; 有大腹便便的員外——這是想要物色個前途敞亮的窮書生當上門女婿的; 也有約莫不惑之年穿金戴銀的婦人——要么是來湊熱鬧的,要么也是來挑窮女婿的; 還有幾位卻是只穿著件單薄汗衫,打著赤膊的中年男子,有的頭上還裹著條汗巾子,應該是販夫走卒之類——這就是純粹來湊熱鬧的。 晏回說:“方才最先喝彩的就是那幾位壯漢,各個胸無半點墨,他們哪懂什么叫好詩什么叫高才?卻一直喊懷易安作的詩好,嗓門還恁得大。旁的人一知半解,聽他們大聲喝彩,也要順勢叫兩聲好?!?/br> 所謂內(nèi)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老百姓大多是外行,看的就是熱鬧。他們并不關心兩首詩到底哪篇更精妙,只看懷易安二十數(shù)內(nèi)成詩,有風度有文采有急智,贏得如此灑脫,哪還用得著比詩? 晏回接著道:“而這些外行都一窩蜂地說好,樓里的書生會是什么反應?他們?nèi)羰菍岩装驳脑娋浼毤毻魄?,挑揀出哪個字哪個詞用得不好,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于是挑擂的人只能面紅耳赤地認了輸,以此博個好風度。這些個書生是被自己好面子的毛病給拖累了?!?/br> 他身后坐著的年輕臣子接過話頭:“天子腳下人才濟濟,敢上臺的書生都是胸有成竹的,懷易安二十步成詩不過是個噱頭,真要與咱們京城書生的佳作相比,哪里會有如此勝率?” 唐宛宛聽得義憤填膺:“那對咱們京城書生多不公平啊!” “不止如此?!标袒赜种噶酥改菐讉€販夫走卒:“奉陽街位于城西,這條大街往東住著的是下品官家,西邊多是富貴人家,沒有落魄戶。書生跑過來是為了看門道的,貴人過來是為了挑女婿的,可你說這幾位販夫走卒大老遠來這兒又有何用?有這閑工夫不如多接兩趟生意?!?/br> “別的不說,這幾位定是懷易安等人刻意買通了來造勢的。他們算準了樓里的書生好面子,以百姓之言給自己造勢,迫得挑擂者認輸。如此另辟蹊徑,實在狡猾。” 唐宛宛沉默,不是她故作高深,實在是聽得一知半解,只好問:“那懷易安作的詩不好?” 晏回點頭:“好,卻不該勝?!?/br> 這幾位江南書生用這等詭計,連著半月將京城才子踩在腳下,可唐宛宛從陛下臉上愣是瞧不出半分生氣,他還一直笑。唐宛宛心里跟被貓爪子撓了似的,忍不住問:“他們太狡猾了,是不是不適合被重用?” “非也?!标袒剞哉拼笮Γ骸坝姓娌艑崒W,又不像那些個迂腐書生,擅變通擅取巧,能審度人心,亦能放低身段。最最重要的是寒門出身,背后無勢力牽扯,正當?shù)闷鸫笥?!?/br> 唐宛宛:“……” 怪道能當皇帝的人都是萬里挑一,這九轉(zhuǎn)十八彎的腦回路委實非常人能及…… 第17章 吃飯 上午的詩會總共進行了一個多時辰,擂臺之上高潮迭起,唐宛宛比不上這些才思敏捷的大才子,這些詩念一遍,她只能聽個一知半解。 晏回在物色能人,身后那年輕臣子在奮筆疾書,已經(jīng)記了厚厚一沓紙。剩下一個暗衛(wèi)跟竹竿一樣悶不吭聲貼墻站著。唐宛宛悶得發(fā)慌,一上午喝了半壺茶,還默默地想逢君樓真是好窮啊,連茶水都不像樣。 等她再拿起紫銅壺要倒水時,卻忽然被摁住了手,并不是那種實實在在地摁住,只是幾根手指輕輕搭在她手背上,將她動作阻了一阻。晏回偏頭瞧她一眼,聲音含笑:“晌午在香滿樓訂了一桌全魚宴,你拿這粗茶墊肚子豈不是虧了?” “真的?”唐宛宛果斷丟下了小銅壺,喜滋滋地想香滿樓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酒樓,一手做魚的功夫爐火純青,此時正值七月末,能吃的魚多了去了,鰱魚美、鳊魚肥、鯉魚刺少、鰣魚湯鮮…… 她好一番遐想,沒等多久,上午的詩會便結(jié)束了。那年輕臣子先行辭過,只剩晏回和唐宛宛,還有趕車的侍衛(wèi)了。 香滿樓離奉陽街不遠,馬車行了一刻鐘就到了,自有人引著兩人上了頂層雅間。落座之后,店小二剛擺上碗碟,頭道菜就開始上了。 上菜的間隙,香滿樓的掌柜還專門帶著廚子上來問安,兩人一上來就噗通跪下磕了個頭,直把唐宛宛驚出一身冷汗,還當陛下已經(jīng)暴露了身份。見陛下安之若素,才稍稍放下了心。 “貴客臨門,著實令小店蓬蓽生輝啊!”掌柜一臉喜慶,說了幾句吉利話才帶著廚子退下。 在這天子腳下,能做大的生意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明。香滿樓身為京城排得上名號的酒樓,便有這么個規(guī)矩:但凡京城中的世家大戶,都有香滿樓的一樣小小信物。 酒樓掌柜也不需要知道來的是誰,只需明白能拿出這信物的都是得罪不起的貴人,見了就往頂層領。頂層的九間雅間是圍圈而成的,也不分什么天地玄黃,全部以菜肴命名,省了許多是非。再帶著廚子來磕個頭,說些吉利話也就是了。 晏回見她一直不動筷,只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一時有些莫名:“怎么不吃?” 唐宛宛頭頭是道:“長輩先動了筷,才能吃。這是我家里的規(guī)矩?!?/br> “長輩”二字聽得晏回眼皮一跳,硬生生撂下了筷子,義正言辭道:“朕只比你大七歲,同輩之間沒有這個規(guī)矩,你動筷就是?!?/br> 唐宛宛也不糾結(jié),拿起筷子就沖著目標去了。一十八道菜擺了滿滿一桌,各種鮮香味道恰到好處地混在一塊,絲毫不會搶了主菜風頭。 其實這宴并非地道的全魚宴,古籍記載真正的全魚宴共有五百多道菜。然當下受時令季節(jié)所限,每個季節(jié)能吃到的魚就少了大半;另有京城地處內(nèi)陸,南方魚或是海魚送到京城的時候就不新鮮了,反倒砸自家招牌;再加上廚子手藝有限,古籍上許多菜肴做法已經(jīng)丟失,有些工序又實在復雜,不好cao作;最后大盛朝倡行節(jié)儉,考慮上食材成本,剩下的菜肴便有限了。 唐宛宛食指大動,吃了好幾塊魚,在逢君樓中喝的那粗茶的寡淡滋味才被壓下去。這一回神便發(fā)現(xiàn)陛下只動了幾筷子涼菜,魚一口都沒吃。她小心瞧了瞧晏回的神色,停了筷子猶豫著問:“這菜不合陛下口味?” 晏回笑笑:“我不愛吃魚,你吃就是了。” “噢?!碧仆鹜鹦闹幸幌伦泳蜕鹆藥追掷⒕危v騰又吃了兩口,卻又想起上回在宮里太后留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