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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哪兒冒出來的人手里!“我們是買來的,”他挺直了脊背,嚷嚷道,“怎么知道原主人是誰!”寇秋雙手攏于袖中,輕聲笑了笑。“買來的,”他慢慢道,“那敢問狀元爺,是從哪家店,用哪里來的錢,買來的?”沈翰修一言不發(fā),仿佛已然凝固成了一座石頭壘成的雕像。他抿緊了嘴唇,眼睛也并沒有再看寇秋,只是沉默著抬起了視線,沉沉落向遠方。“是我?!?/br>寇秋仍舊望著他,一字一頓道:“是我從十二歲起開始入南風館做雜役,供你——”“柳老板!”狀元郎驟然截斷了他的話,原本的平靜也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了。他的眼神猛地投射過來,里頭說不清裝的是什么,像是油鹽醬醋都混在了一處,釀的這味道也變得亂起八糟。他望著寇秋,目光中慢慢含了懇求。“......柳老板?!?/br>寇秋看到了乞求,可他并沒有分毫心軟。“沈狀元,”他輕聲道,語氣堅定,“我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br>不止一次。在兩人的相處中,段存永遠是節(jié)節(jié)敗退的那一個。沈翰修說喜歡的,便毫無原則讓給他;沈翰修說需要的,哪怕手上磨出泡來也要賺銀子買給他。初時只是出自對同鄉(xiāng)的照顧,可后來,這感情便慢慢變了味。段存的心里,沈翰修的位置很高很高。沈翰修又聰明又文雅,生來就應該坐在書院里,做他凡事都無需擔憂的公子。而他,生來卻就是風塵的命。他整整勞碌了一輩子。勞碌到把自己的位置一直降到了灰里,卻還是不能讓那個人低頭看他一眼。甚至連他辛苦賺來的錢,沈翰修也覺得臟。可那又能怎樣呢,沈翰修分明是忘記了,他自己便是被這些臟錢養(yǎng)大的。而如今,終于連段存也死了心??芮锾ь^再看著面前臉色鐵青的狀元郎時,心中平靜無波,沒有再因這個人而掀起半分波動。“怎么,”他笑道,“沈狀元害怕了?”沈翰修的額上蹙起了一道道細紋。他拽進了繩子,把它狠狠地勒進手心里,許久后,才服軟似的喊了聲,“段存?!?/br>百姓們不知段存是誰,皆詫異地竊竊私語。寇秋將面前人的慌張不安盡數(shù)收入眼底,聽著他這幾近懇求的一聲,仍舊沒有后退。他沉默地立在風里,不打算讓開。“段存!”沈翰修終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直直地喊出這個近乎十年沒有喚出口的名字,厲聲道:“你明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何須這般咄咄逼人!”“是啊,”寇秋說,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也化在了這春風里,“我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專門挑的這一日,來咄咄逼人?!?/br>他輕笑一聲,道:“原來沈狀元也懂得,什么叫咄咄逼人?”“在我養(yǎng)了你這十幾年,供你讀書供你吃穿,你卻轉眼便把我棄如敝履時,為何不說什么咄咄逼人?”“同樣是遭逢洪水出來的人,沈狀元自己能在書院里花著我的錢讀書,我卻只能在南風館砍柴挑水,那時,沈狀元怎么不覺得自己咄咄逼人?”他的唇邊慢慢溢出一個諷刺的笑。“狀元郎恐怕記性不好,忘記自己前些日子親口和我說我這些都是臟錢了罷,怎么,如今你要拿我掙來的這臟錢去下聘了,就不認為自己也在咄咄逼人?”“......”這幾句,一句比一句誅心。沈翰修并不能答,他猛地咬緊了牙,額頭處的青筋都在砰砰跳動。風愈發(fā)大了,將青年素色的袍子揚的呼啦啦作響,袍角翻飛。“——我如今,不過是想拿回我的東西?!?/br>“還請狀元爺,把我的這些臟錢還給我,和我這個骯臟的風塵中人劃清界限吧?!?/br>身畔議論聲愈大,那些目光都如針一般,扎在了沈翰修身上。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管內(nèi)血液咔咔流動的聲音,許久后才從嘴中,吐出幾個字。“你要多少?”“不多,”寇秋淡淡一笑,將賬簿嘩啦啦翻到最后,“總計二十七萬兩,還請狀元郎抓緊時間,迅速付清。”二十七萬兩這個數(shù)字一吐出,所有百姓的眼都瞪大了。“二......二......”二十七萬兩?!如今,尋常鄉(xiāng)里人家一年的花費也不過二三十兩。這樣巨大的數(shù)字,聽在他們耳中,宛如是出荒誕的話本。寇秋還真未和他多算,段存與的東西里,雖然銀兩只有幾萬,可那些金銀珠寶,卻個個價值不菲。他從含瓶手中接過算盤,撥弄了幾下,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道:“這些寶貝全當是賣給沈狀元的了,所有的價格我都折了折,如果不放心,我這兒還有個清單。哪一個算的貴了,沈狀元可以來找我——沈狀元看,是付銀子,還是銀票,還是金子?”狀元郎一把抓過了那清單,臉色一點點變得更白。他如今,連兩萬兩也不可能拿得出來。可百姓都鬧哄哄圍著看,沈翰修的頭腦嗡嗡作響,瞧著這樣浩大的聲勢,只好暫時先緩一緩,繃著道:“待我回去取銀票?!?/br>“好說,好說?!笨芮锓浅4蠖?,立刻命含瓶把早就寫好的借條也掏了出來,貼心地指給狀元郎看,“就在這地方,狀元郎咬破手指按個指紋,回頭我們好上門討銀子去?!?/br>沈翰修眼前發(fā)黑。......還有回頭。他咬緊了牙,正欲再說,卻聽兩旁聲浪更浩大,齊聲道:“簽!簽!”“欠人家的東西,憑什么不還給人家!”“他又不是你爹,哪兒需要養(yǎng)你!”“狼心狗肺!”“恩將仇報!”......在這樣的聲音中,沈翰修的臉色愈發(fā)煞白,只得俯下身子,咬破了中指,在那借條上按了個血手印。等他按下了,寇秋把借條收回去,滿意地打量了一眼,交給了含瓶。含瓶忙妥善地將其收起來。“諸位父老鄉(xiāng)親,”寇老干部一身正氣凜然,“如今,眼看中部遭逢旱災,這份錢,我段存分毫也不會取——將全都買了糧,捐與中部災區(qū),為人民服務!還請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到時候一齊為我做個見證!”這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一時間百姓皆盛贊不已,稱贊南風館柳老板心善,只是可惜心太善,容易被人欺。正說著,卻見另一端有人馬過來,卻是章太師聽說自己的準女婿被不知何人堵在了路上,親自過來看個究竟。他從馬車中掀起簾子,還未來得及喝退圍觀百姓,那絳紫的袍子下端掛著的一柄金玉煙槍卻一下子映入了百姓的眼。有眼尖的百姓立刻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