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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卻為何心中不是滋味,谷之瑤活了幾十年,第一次嘗到如此滋味,心中煩悶,嘴上便不再客氣:“若是伴我身邊,那就得什么都聽我的,再不能說一個‘不’字!”“這……”洛橫舟遲疑。谷之瑤哼道:“自然不違背你的道義和人情?!?/br>洛橫舟點點頭。谷之瑤又道:“自然要在島上常住,你也別‘教主教主’地喊,比如可以喊我——”她眼珠轉了轉,笑道,“瑤瑤?!?/br>她還要再說,一條黑蛇游入,忽然面色陡變,拍著洛橫舟道:“快!帶我去祭壇!”來不及多說,兩人趕至祭壇,洛橫舟一眼便看到一條巨大的黑蟒襲向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當下心頭一滯,不及多想飛身撲向前去踹開了巨蟒。原來這個人就是洛橫舟口中的“言兒”,谷之瑤好奇地看了兩眼,讓她想起了朦朧月色下,崖山的月見草。瞅了一眼洛橫舟,再瞅一眼,這莽人眼神什么時候這么溫柔了。谷之瑤不爽了,哼了聲:“我累了。”盯著洛橫舟不放。洛橫舟眨了眨眼睛,訕訕一笑,將顧微言交與身后的青年,把面前鼓著腮幫的小女孩抱了起來。谷之瑤心想:“這才對嘛,哼!”朝身后的青年做了個鬼臉,緊了緊自己抱著洛橫舟的手。不過這青年看這個“言兒”的眼神,值得研究。果不其然,顧微言身上的毒早已病入膏肓,人都這樣了,還拿勞什子八齋果!谷之瑤當下決定幫他換血移毒,無論何種無解的劇毒,都能用這種方法保住性命,當日她在洛橫舟面前夸下海口不是沒有依據的。但是她想都想不到洛橫舟會去做這個盛毒的容器,這家伙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谷之瑤不開心了,可說到底她并不能阻止洛橫舟做這個選擇。罷了罷了,這些彎彎繞繞、紛紛擾擾的人情游戲,她懶得理會,也絕不會陷入其中,隨他們去罷!她只需當一個旁觀者。盛了毒的洛橫舟果然十分虛弱,顧微言都能起來,行動自如了,他依然只能躺在床上,還打腫了臉充胖子不愿告訴那兩人,直到這兩人離島,他都沒有出現(xiàn)。谷之瑤問他后悔嗎?他卻說大丈夫一生坦蕩,雖有遺憾,絕不后悔。絕不后悔么?谷之瑤想了想,心情莫名變好。中了毒的洛橫舟再沒有原來好使了,哎。這么大個男人,迅速消瘦下去,身上冷冰冰的,再也不暖和了,谷之瑤讓他抱一會兒,走不了多久就氣喘吁吁的。谷之瑤無語望天,常說的話就是:“我怎么做了這么個虧本買賣?!?/br>洛橫舟就好脾氣的笑了,安慰道:“好歹能陪你聊聊天。”他一笑起來,淺棕色的眸子中總是洋溢著暖意。谷之瑤被他目光籠罩著,想想也是,便不再計較。洛橫舟給她講了自己的許多趣事,有幼年在崖山的,有闖蕩江湖時的,也有和那兩個人之間的,她聽著聽著,也承認這個“言兒”小時候挺可愛的。“是吧!”洛橫舟笑了,笑著笑著,嘴里就吐出了血,這是第二次毒發(fā)。倘若再有第三次,他的日子就到盡頭了。這些她都沒有瞞著洛橫舟,她不喜歡別人瞞她,自然也不喜歡瞞著別人。洛橫舟臉色很是平靜,不過去海邊坐著的時間比以前多了起來,常常望著海天交界處,久久不語。谷之瑤問他可是想回中原,他黯然道:“只怕要錯過故人祭日?!?/br>谷之瑤這輩子沒出過龍蛇島,對中原也不感興趣,這一刻突然很想看看洛橫舟口中的中原是什么樣的。她不以為然道:“那就回去吧?!?/br>在洛橫舟驚訝地目光中,他們一起出了海,去了中原。分開之前,她問洛橫舟有什么要她做的?洛橫舟想了想,笑道:“記得給我收尸。”切,沒情趣的老男人。一個多月后,她憑著寄宿在洛橫舟體內的蠱蟲找到了他,他靠著一塊墓碑,睜著朦朧的眼睛對自己笑,淡淡道:“來了?!?/br>“嗯。”谷之瑤也淡淡地應了一聲,看到他眉間發(fā)黑,嘴角都是黑色的血跡,“唉”了一聲,嘟囔道:“我來得早了點?!鼻プ谀侨诉吷?。洛橫舟展眉笑:“不早,正要有件事拜托你?!甭貜男渲刑统鲆环庑拧?/br>“這封信,拜托你交給云兒,我怕……”他黯然嘆息,“總是覺只要言兒放下一切就行,卻忘了……這幾日越發(fā)心中不寧,你找到他,便對他說言兒看似無情,實則最怕傷情,他愿意放下一切仇恨,便已對云兒他情根深種,你讓云兒一定要善待言兒?!?/br>洛橫舟又道:“我答應你終生陪著你,不離龍蛇島,卻最終食言,我走后,身體隨你處置罷。我知道你不做虧本買賣,卻只得做這折價處理?!?/br>谷之瑤翻了個白眼:“‘死’當頭,還有空說笑話。”接過信封,忽然問他:“你這輩子總是為了別人奔波,連到死還在為別人考慮,你有沒有一次為自己而活?”洛橫舟卻答得磊落坦蕩:“我遵從自己內心而活,便是為自己而活。”他來了興致,微笑道:“瑤瑤,上次教你的那首歌,你唱與我聽罷?!?/br>谷之瑤嘟囔:“要求真多呵?!眳s還是輕輕哼了起來。“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白骨現(xiàn),落英深處數(shù)流年,百年江湖,不若一夜霜華盡……”他靠著冰冷墓碑,在歌聲中,漸漸閉上眼睛,朦朧中,依稀看到女子裊裊地回頭,露出一張白蘭一樣純凈的臉,轉眼間,卻又變成少年清淺的笑靨。他一生遵從自己內心而活,臨到最后,卻仍然沒有分清占據在自己心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谷之瑤坐了許久,直到身側的那人全身冷透了,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說要把身體給我,那我就不客氣了?!陛p輕吹動蟲笛,寄宿在洛橫舟身體里的蠱蟲噬動,不消片刻,血rou殆盡,只余一架潔白枯骨。谷之瑤蹲下身,比劃了半天,終是掰下了那人左手的小手指,把剩余的骨架埋在了墓碑的邊上。她彎腰看了一下墓碑,上面鐫刻著“陸依晴之墓”五字。谷之瑤摩挲著掌中的指骨,仲夏之夜,她卻恍然覺得有些涼了。這世上有諸多煩惱事,唯有情之一字,傷人最深,莫多情,情傷己。凡塵雖紛繁,卻易迷人眼,幸好她是谷之瑤,那個不屑情愛,無欲無求的谷之瑤。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蠻喜歡谷之瑤的。這文到這里就全部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