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嚇退好大一波買書的人。

    “那時也不知怎么想的，”顧春笑意無奈地猛搖頭，隨手自桌上的盤中拿了一顆果子，“算了，反正如今名號都已經(jīng)打響，也不能改了，就這么著吧?！?/br>
    又閑話了半晌過后，臺上傳來了開戲的點鼓與響鑼之聲，兩人便不約而同地住了口，齊齊將目光轉(zhuǎn)向臺上。

    不得不說，厲連勝就是俗話說的那種“祖師爺賞飯吃”的那類人。初初一個定場亮相，便叫人挪不開眼去。

    此刻妝容齊全、戲服加身的他，于先時在后臺所見已判若兩人。此時臺上便不再是厲連勝，活脫脫就是打從的字里行間走出來的那位颯爽戰(zhàn)將。

    “她”于亂世烽煙中躍馬執(zhí)戈，篳路藍(lán)縷以啟山林，劈出盛世將臨的曙光；“她”于烈火鐵血中征戰(zhàn)殺伐，櫛風(fēng)沐雨浩蕩前行，在天下抵定后保境安民。

    “她”是數(shù)百年前的葉明秀、司金枝們，是畫像掛在長風(fēng)樓中那些開國柱石們；“她”也是十二年前原州大戰(zhàn)時，挽狂瀾于既倒的葉遐、領(lǐng)大軍復(fù)了山河的朝華長公主李崇環(huán)；“她”是數(shù)百年來所有留芳青史或不為人知的女將女卒。

    是百年來被新學(xué)抹殺殆盡、逐漸被人遺忘的，大縉女子曾有過的輝煌功業(yè)與錚錚風(fēng)骨。

    好在，此刻“她”活在戲臺之上；好在，還有人記得，她們曾與日月同輝，共青山不朽。

    “原來，從前的‘我們’，在風(fēng)云際會之中，竟也曾與當(dāng)世所有豪杰同樣璀璨?！?/br>
    杜夢妤淺笑著抬起手指，抹去眼角激昂的淚意，柔聲輕喃。

    ****

    戲散場時已是正戌時，夜色將深，青蓮書坊門口是魚貫而出的夜歸人。

    不得不說，厲連勝的演繹著實精彩，從門口出來后，眾人仍在不停交口稱贊、議論紛紛。

    “……明日我就過來買一本回去看?！?/br>
    “這書我買過，當(dāng)初只讀到第三折 便收起來了，沒曾想竟還有些意思呢。”

    “怎么只讀三折呢？書，寫得不好嗎？”

    “也說不上不好，就是……話本子么，半點綺麗的氛圍都沒有，讀起來難免寡淡了些呀！”

    “我猜，‘公子發(fā)財’大約是個討不到媳婦兒的麻臉書生，所以他不懂得怎么寫那些綺麗細(xì)膩的情思，便只好多寫武戲了。”

    聽到旁人擦身而過時的議論，杜夢妤偷偷笑了笑，轉(zhuǎn)頭湊到顧春耳旁安慰道：“你別難過，挺好的，真挺好的?！?/br>
    “討不到媳婦兒的麻臉書生”什么的……猜人家是書生就算了，怎么偏偏要加個“麻臉”呢？

    “我才不難過，”顧春捂心，咬牙，滿面知恥而后勇的堅毅，“我一定、一定要寫出本綺麗到讓人噴鼻血的話本子來！”

    杜夢妤用力點點頭，弱弱接口：“你一定可以的?！?/br>
    “你是不是我朋友？”顧春扭臉，正色望著她，明目灼灼。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杜夢妤霎時想起上一回顧春問過這樣的問題后，自己曾經(jīng)歷了什么。

    于是她忙不迭地擺擺手，道：“人、人要靠自己！”

    “這事兒只靠自己不行呀！”顧春哭喪著臉一把抱住她的胳臂，期期艾艾道，“從前我就是靠自己……結(jié)果如何，你方才都聽到啦。你不忍心你的朋友被人嘲笑至死吧？”

    “我、我忍心的，”杜夢妤脫口而出，見她立時轉(zhuǎn)為可憐兮兮的受傷之色，便忙改口道，“從前、從前你是孑然一身，所以懵懵懂懂，才、才寫成那樣，可是，如今，如今你也算是成親了的人……”

    顧春笑得苦哈哈，搖著她的胳膊，邊走邊道，“我那就是‘看過豬跑，卻沒吃過豬rou’，你就……”

    她話音未落，窘到滿臉紅到快滴血的杜夢妤急忙打斷她：“我、我不是豬rou！”

    此言一出，馮星野與她之間，誰是被吃的那一個，就很清楚了。

    “那你可以試試做吃豬rou的那一個，”顧春皮厚兮兮地湊近她耳邊，嘰嘰咕咕同她笑言一番后，拍拍她的肩，鄭重托付，“不為難你的，就是有些我不太清楚的，會問問你，行嗎？”

    杜夢妤躊躇再三，半晌沒敢應(yīng)。

    又行一截后，街角處那一身墨黑披風(fēng)從頭罩到腳的馮星野讓顧春嚇了一跳。

    倒是杜夢妤顯然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鎮(zhèn)定地沖那坨連正臉都瞧不見的黑乎乎人影溫柔一笑，輕抿了下唇，羞澀如春風(fēng)下的小花苞。

    定了定心神后，顧春趕忙放開她的手臂，低聲道，“哦，豬rou來了。”

    “什么豬rou？”馮星野的嗓音里滿是疑惑。

    那一刻，羞憤欲死的杜夢妤忽然無比懷念，曾經(jīng)那些沒有朋友的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下：為什么我還活在臺詞里？

    月總：因為我在斟酌，你的角色到底應(yīng)該是rou，還是吃rou的那個人。

    殿下：如果我不是吃rou的那個人……你就會是rou餡兒！被我的40米大刀剁的！剁得細(xì)細(xì)的！

    月總：怕你啊？群里小天使們早就把我打成醬了！哼！

    第71章

    此時已入夜, 宜陽的城門早已下鑰, 路上人漸行漸少。

    作為新晉宜陽城郊居民的顧春望著月懸中天, 這才后知后覺的想到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

    “我……可怎么回去？”

    羞憤過后的杜夢妤在略微平復(fù)心緒后，也忍不住為顧春擔(dān)心，便提議讓她隨自己回家。

    這個提議顯然很不合馮星野的心意, 不待顧春說話, 他便以少見的熱情搶先拿出一枚腰牌，“喏，這個給你。”

    趕人的意思非常明顯。

    見顧春接了那腰牌, 杜夢妤帶著小小的微惱瞪了馮星野一眼，又對顧春道：“太晚了，你自己出城不安全……”

    見她還要勸，顧春笑瞇瞇的搖搖頭：“別擔(dān)心, 有人跟著我的?！?/br>
    馮星野黑乎乎的身影原地晃了晃，似是受到了驚嚇。片刻后才開口問：“你怎么知道？”

    顧春只是抿著唇角笑, 并不回答。

    于是, 馮星野帶著一絲挫敗咬牙道：“兩個蠢兔崽子，被人發(fā)現(xiàn)了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即刻有兩條羞愧的黑影現(xiàn)身。

    “還真有啊？”顧春嘖舌，驚訝到有些磕巴, “我、我只是隨口瞎猜的……”

    被人一句話就詐出了底牌, 這對暗探首領(lǐng)來說幾乎是奇恥大辱。

    馮星野惱了，伸手將杜夢妤抓到自己身側(cè)，語速飛快地對顧春道：“殿下說京中早晚會知道你倆向州府遞交婚書的消息, 怕有人會找你麻煩，所以特意讓燕臨帶話下來，叫我安排了人跟著你?！?/br>
    還怕她知道有人跟著會不自在，再三叮囑不能被她發(fā)現(xiàn)。

    “好?！鳖櫞盒闹杏科鹋?，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