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我們都輸了，安平殿下帶回去的郎君是沈相。你們看看，那頂最素的轎子里坐的就是沈相?！?/br>
    “欸？張兄有所不知。沈輕言早已被罷職了。元日時沈相謀反未遂，正所謂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陛下本是要誅沈輕言九族，不料安平殿下出面求情，并愿以一個城池為聘，陛下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免了沈輕言的罪，將沈輕言許給了安平殿下。這沈輕言倒也厲害，謀反不成，不僅沒被治死罪，反而成了安平殿下的郎君。雖說是小的，但是他日安平殿下登基成為一國君王，沈輕言若是加把勁，許是能當(dāng)上一國王夫。”

    “哼，在女人手底干事，豈是男子大丈夫所為？”

    “平國風(fēng)氣如此，也不能過分責(zé)怪。聽說平寧親王也參與了謀反，陛下心軟只是貶為了庶人。不過如今京城四大家族里，蘇家早已被滅門，沈家也被流放邊疆，相國之位空缺，寧大將軍亦是不知所蹤。且我還聽聞宮中元日時燒了好幾場大火，也不知有沒有死人。大過年的就如此，看來今年諸事不順呀。”

    “……”

    正巧此時那頂素轎經(jīng)過一品樓，轎簾緊遮，我看不到轎里的人。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以沈輕言的性子，皇帝此舉更甚于當(dāng)眾斬首。我萬萬沒有想到安平的目標(biāo)會是沈輕言。我想起之前安平的種種舉動，她看起來意在寧恒，實際卻是聲東擊西，一國王君的心機(jī)委實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我望著那頂素轎漸行漸遠(yuǎn)，眼睛忽地有些濕潤。不過我立即又把眼淚眨了回去。沈輕言落得這樣的下場，責(zé)任終歸在他野心太大。我雖是告之了皇帝，但當(dāng)時情況下我只能自保。說我自私也罷說我小人也罷，我并不后悔當(dāng)時的舉措。

    沈輕言，我年少的夢，就此別過。

    街道上的百姓站了起來，我揉揉發(fā)麻的膝蓋扶著木桌也站了起來，說書樓里的先生一拍驚堂木又開始舌燦蓮花，一品樓又恢復(fù)了人聲鼎沸的盛況。

    周圍的人繼續(xù)放聲討論，我聽方才他們并無提到太后一事，一時好奇便開口問道：“你們方才說宮中燒了好幾場大火，可有燒死什么人？我有位阿姊在宮里做事，也不知波及到她了沒有?！?/br>
    有人答我：“我也有位在宮中當(dāng)侍衛(wèi)的兄長，聽聞太后的宮殿燒得最為嚴(yán)重，不過太后并沒有出什么事。這位姑娘大可放心，聽聞這幾場大火很快就被撲滅了，估計沒有死人?！?/br>
    我疑心重重，莫不是皇帝發(fā)現(xiàn)了什么蹊蹺，所以才把消息給壓下了？我對答我話的人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之后也顧不得什么，前去同我的友人說明了我的來意。

    我這位友人姓宋，生性爽朗，是西南地區(qū)過來的人，當(dāng)初他走投無路時，我慷慨解囊救了他一命，于是便有了現(xiàn)在的交情。他答應(yīng)得甚是爽快，立馬回東柳巷拿了箱子和我一道去了城南小巷。

    雁兒看我?guī)Я巳嘶貋?，面有警惕，我趁宋大夫替寧恒把脈時拉了雁兒到一邊，低聲道：“他是我以前結(jié)識的，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且他這人有個毛病，只認(rèn)聲不認(rèn)臉，你大可放心?！?/br>
    “真的有這樣的人？”

    我點頭道：“這世間無奇不有。”

    雁兒臉色稍緩。

    片刻后，宋大夫?qū)ξ业溃骸八艿枚际峭鈧B(yǎng)些時日便能好了，并不嚴(yán)重。不過我方才摸了摸他的腦，發(fā)現(xiàn)他腦后腫了一塊，他昏迷不醒也正是這個原因?！?/br>
    雁兒急道：“那怎么辦？”

    宋大夫道：“這個難說，只能先消腫了再說。我寫張藥方子，你們依照我的方法煎藥。他喝上半個月，也就能消腫了。只不過……”

    我道：“只不過什么？宋大夫你盡管說?！?/br>
    宋大夫嘆了聲，“他腦袋上的腫塊正中后邊，我怕他醒過來后會記不起以前的事?！?/br>
    我和雁兒互望了一眼，送走了宋大夫后，雁兒去藥材鋪買藥，我留下來照顧寧恒。我坐在床榻旁邊，望著他的臉直出神。

    我心想記不起來也好，忘了我便一了百了，寧恒不會再因為我而有違他的效忠之道。只不過這樣就把我給忘了，我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我嘆了聲，唯好等寧恒醒來再算了。

    寧恒醒過來，是在三日之后，我當(dāng)時正在用令人臉紅心跳的方式給寧恒喂藥，他一如往常地伸舌纏住我的舌尖，我也習(xí)慣了他這樣的舉措，是以不曾有什么反應(yīng)。

    不過卻是覺得這一回寧恒似乎比往常激烈，在我口舌中攪得翻天覆地，直讓我氣喘吁吁。我正訝異萬分時，發(fā)現(xiàn)寧恒睜開了眼，直直地看著我。

    他問：“你是誰？”

    第二章

    剛剛還在嘴舌交纏，這會倒是用陌生人的眼光來看著我，問我是誰。這樣的轉(zhuǎn)變委實讓我有些措不及防，心里頭隱隱有些不適。

    不過之前在照顧寧恒的時候，我已是想好了種種應(yīng)對寧恒醒來后的反應(yīng)。是以，我迅速站直了身子，扯唇一笑道：“你醒來了就好，我去叫大夫?！?/br>
    寧恒記不起我是誰，那么他定也不記得我是怎么離開皇宮的。如此一來，對于我而言，能在這個時候甩開寧恒，我就無后顧之憂了。只不過，依雁兒的執(zhí)著，她定是不愿放下寧恒的。我要南下，身邊定是需要一個身手好的人。若是沒有寧恒，雁兒是我最好的選擇。

    只可惜……

    我心中嘆了聲，推開了房門把雁兒叫了進(jìn)來。雁兒見到醒著的寧恒，面上難掩欣喜之色。我對她低聲道：“他記不起我是誰了，估摸他現(xiàn)在什么都記不起來了。你看著他，我去找宋大夫來。”

    我剛要離開，雁兒卻是拉住了我的衣袖，她興高采烈地道：“阿姊，既然木頭將軍什么都記不起了，我們一起上路就更方便了?！?/br>
    我面含笑意地點了點頭。我拍了拍雁兒的手，“我去叫宋大夫?！?/br>
    說罷，我拿了帷帽便匆匆地走了出去。去東柳巷的路上我心事重重，我與雁兒的想法截然不同，寧恒現(xiàn)在雖是記不起我來，但難保以后不會想起。

    我不愿再回到皇宮，因此寧恒和雁兒我得棄掉。

    到了東柳巷后，我和宋大夫說了寧恒的現(xiàn)狀，宋大夫沉吟片刻后便拿上醫(yī)箱跟我去了城南小巷。路上，我佯作不經(jīng)意地和宋大夫說我想去遠(yuǎn)游，無奈孤身一人難免有些危險。

    宋大夫告訴我城西有處地方聚集了不少高大魁梧身強(qiáng)力壯武功甚好的人，只要出得起銀子，便能挑人一路上陪同遠(yuǎn)游，以防山賊之流。

    我聽罷，不由得心中暗喜。

    宋大夫替寧恒把脈過后，問了寧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