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去?！卞X大郎坐在凳子上，突然說了一句。

    錢貨郎沒說話，錢二郎和錢妮兒也沉默著。一家子的臉上都很凝重。顯而易見的，他們都不想去靠山屯兒。

    田氏就有些訕訕的，不過她還有事要跟田帶娣商量商量。田帶娣就看出來了，所以讓錢貨郎她們先回去。

    等屋子里就剩下田家的兩代姑奶奶，田氏才跟田帶娣說了夏家對(duì)大丫的安排，并說了夏老爺子如何不許她去府城照顧夏秀才的話。

    田帶娣看看田氏，又看看大丫：“不是俺說你們。你們咋就不知道好歹?！碧飵ф氛f大丫：“老夏家樂意管你，給你找婆家。你在這待了多半年了，老夏家是啥樣的人你不知道。人家肯定不能坑你。你不樂意，那你還是想讓你爺你奶再賣你一回。你讓他們賣了一回，你還沒夠?。俊?/br>
    然后，田帶娣又說田氏：“那大鎮(zhèn)店看著是好，可那拋費(fèi)也大。你帶倆丫頭去了，啥啥補(bǔ)得花錢啊。妹夫是賺的多，可他負(fù)擔(dān)也大，得養(yǎng)活一大家子。你們?nèi)谌巳チ?，他養(yǎng)活你們，就不養(yǎng)活大橋和十六他們了。那是人家親生兒女，再說還有后院倆老人呢?！?/br>
    田氏臉上紅紅的，不過她還在辯解：“后院人家啥也不缺，用不著我們啥。夏至她自己能賺錢，她兄弟要念書啥的，她就供的起。”

    “老人有，你們就不管了？十六能賺錢，你們當(dāng)?shù)锏木筒还芰耍€把兒子也讓人家一個(gè)小閨女管？來娣啊，你咋……，這說出去也不經(jīng)講究啊。你咋就……合著你啥都不管，那你還是人家老夏家的媳婦，還是十六他們的娘嗎……”

    “人家都用不著我。”田氏就氣呼呼地說。

    “是人家用不著你，還是你就誰都不想管?。俊碧飵ф房粗锸?。

    田氏一時(shí)沒了詞，她沉默了好半天才慢慢地說：“咱家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娘托給我了，我能不管嗎？”

    “那也得看能不能管，應(yīng)不應(yīng)該管?！碧飵ф凡毁澩卣f，然后她也沉默了一會(huì)，“俺估摸著，大姐和俺都走了后，爹和娘待你挺好的?！?/br>
    其實(shí)在田氏抽條慢慢地顯出美人坯子來之后，田老頭和田王氏待田氏的態(tài)度就有了變化。除了田大舅之外，田氏就是家里最受寵的孩子。

    “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他們?yōu)樯洞愫昧?，那還不是因?yàn)榭茨汩L的好看，能多賣錢嗎？苦和累，都是大姐和俺吃了。俺倆不埋怨，俺倆肯定是得不著好了啦，都想著你能得著好就行。要不是大姐和俺，你十歲那年就差點(diǎn)兒讓他們倆給賣了，你都不記得了？”

    “都過去的事了……”田氏吶吶地說。她的神情非常糾結(jié)。她當(dāng)然沒有忘記以前的事，她也不是不介意，她只是……特別的不愿意想起從前的那些事，所以她選擇了忽略，假裝那些事從來都沒發(fā)生過，她真的是爹娘的寶貝。

    田氏有些后悔跟田帶娣商量了。

    “來娣，你命好。嫁了好人家，他們有用的著你的地方，你覺得在他們那兒就像個(gè)人了。你……可你咋就這么糊涂。老夏家人是好，是厚道，可你也不能盡著往前蹚。你不能不知道好歹?！碧飵ф穭裉锸稀?/br>
    “我咋不知道好歹了?！碧锸喜粯芬饴犔飵ф愤@么說話，“我知道，你不就是恨咱爹娘賣了你嗎。你還恨她們沒收留你一家子?！?/br>
    這話可就傷人了。

    田帶娣的臉也漲紅了，不過她習(xí)慣了遷就和照應(yīng)這個(gè)小meimei，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跟田氏發(fā)火。田帶娣只是非常的傷心。

    “他們賣俺，俺不恨，俺一點(diǎn)兒都不恨。早就知道的事兒，那是俺的命。俺認(rèn)命。”而且，田老頭和田王氏賣了她和她大姐，卻終究是讓田氏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嫁了好人家。

    “可是，俺們一家子投奔來了，……大門都沒讓俺們進(jìn)。哪怕讓俺們進(jìn)屋暖和暖和，就是要飯的上門，一般人家也不能這么狠?！粗硞円患易觾鏊鲤I死，眼睛都不帶眨的。俺不恨他們，俺從那天開始就沒爹沒娘了。”

    說著話，田帶娣流下淚來。她抬眼看著田氏：“你不信，等你到啥也沒有的時(shí)候，你回去看看，看他們咋待你。對(duì)，你不怕，你啥時(shí)候都不能啥也沒有。有妹夫呢，有老夏家呢，大橋、十六還有小樹兒將來也都能出息。就算老夏家不能總慣著你，你親生兒女到啥時(shí)候都得管你?？赡阏筒幌胂?，你是對(duì)得起老田家了，可你對(duì)得起老夏家誰？你對(duì)得起自己的孩子嗎？”

    田氏被說的心里特別的不自在，但她還是嘴犟：“我孝順爹娘，我有啥不對(duì)？”

    田帶娣不哭了，她怔怔地看了田氏半晌：“俺和大姐咋以前就沒看出來，你這腦袋！俺們就不該從山里把你給撿回來?！?/br>
    說完，田帶娣就起身走了。

    姐妹倆再次不歡而散。

    田氏沒有去送田帶娣，她坐在炕沿上久久地沒有任何動(dòng)作。大丫和二丫在旁邊將田氏和田帶娣的話聽了滿耳朵。姐妹倆心中惴惴不安，大丫更是心亂如麻。

    因?yàn)榭粗锸喜徽f話也不動(dòng)換，姐倆慢慢地都著急害怕起來。“姑，姑你咋啦？”

    田氏慢慢地回過神來：“大丫、二丫，要不，你們跟我回去一趟。都一大年了，你們也該回去看看?！?/br>
    當(dāng)天晚上吃過晚飯，夏秀才慣例到后院上房看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他就跟老兩口說了田氏的決定。

    “帶上大丫和二丫。大丫做親的事，還是得跟她家里說說?！?/br>
    “你們倆看著辦吧?！毕睦蠣斪狱c(diǎn)點(diǎn)頭。田帶娣勸田氏，最后跟田氏吵吵起來的事，他已經(jīng)知道了。

    莊戶人家不同于深宅大院，家家戶戶幾乎沒什么秘密。

    夏老爺子不擔(dān)心田氏什么，不過夏秀才要往靠山屯兒去，他卻有很多的話要囑咐夏秀才。

    “我知道你。耳朵根子軟。你到那兒啊，你老丈人肯定又得給你擺**陣。你說你，多大歲數(shù)了，還讓人不省心，不能總讓十六他們給你保駕吧?！边@么說著的時(shí)候，夏老爺子還特意多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心中暗笑。她明白夏老爺子的意思。夏老爺子是太擔(dān)心夏秀才了，所以希望她能跟著夏秀才去靠山屯兒，到時(shí)候好護(hù)著夏秀才?？伤缇捅砻髁藨B(tài)度不愿意去，夏老爺子也不好開口明說讓她去，所以只能這么旁敲側(cè)擊地，希望她能主動(dòng)提出要跟著去。

    好在夏老爺子沒明說，要不然她還真不好拒絕了。

    靠山屯兒，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去的。

    “爺，你別擔(dān)心。我給我爹出個(gè)主意，保準(zhǔn)好使?！毕闹辆托χf。

    “啥主意？”夏老爺子和夏秀才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徐庶進(jìn)曹營，一言不發(fā)?！毕闹恋袅艘痪鋾?。

    夏秀才熟讀經(jīng)史，當(dāng)然知道這個(gè)典故。夏老爺子對(duì)這個(gè)典故也